第9部分(第2/4 頁)
色,在這個寄人籬下的家庭中,她不如婢女。但刻毒的責罰並不能制服她拗傲的脾氣。每天除了在那間比牢獄還可惡的書房裡關半天外,她不願見任何人,總是一個人溜到花園裡,同鳥兒、蟲兒、花兒相親相愛。
廬隱和婢女住在一起。每逢舅父家裡有什麼喜事或請客,母親便把她鎖在另一個院子裡,怕她為他們丟臉,而她的哥哥妹妹們都打扮得像小天使,在人群中飛翔……這種非人的擺佈,使她麻木了;虐待摧毀了幼小心靈裡的愛和希望,她只有怨恨,恨家裡所有的人,於是心裡產生了對生命的厭惡,她模模糊糊地覺得:“假使死了,也許比活著快活……”
廬隱在家讀書的成績極壞,於是在她九歲那年,被送到一所美國人辦的教會學校——慕貞學院去讀小學。學校的樓舍壯麗、冷森,在她的感情上罩了一層空虛的感覺,但學校裡那片大草坪,那碧綠青翠的顏色,各色盛開的花兒,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那位當校長的高鼻子、藍眼睛的美國女人,在她入校時對姨母說:“通道理(宗教),守規則……每年只暑假回家,平常是不許出學校的……還有她將來的婚姻問題,也由我們替她主張。”這些話,每個字都像一塊恐怖的石頭投進了她那小小的心海,濺起了悲苦的浪花。
後來,在她回憶這段生活和學校的教育時感慨地說:“這是一所專門收容無產階級者的學校;到處都顯露著貧瘠的陰暗空氣,據說這些學生都是從各鄉村貧寒的教友家裡送來的,不但在這裡可以不花錢讀書吃飯住房子,同時便連暑假回家的來往路費都是學校供給的——而學校當局唯一目的,就是使這一群天真的孩子信教。他們是抱著宣傳宗教的絕大信心,來吸收這些為了利益而信教的教徒,……養成一群奴隸性的教徒,這些人畢業了,便分發到各鄉村各教堂,再依樣炮製,於是洋奴便一天多似一天了……”
這所教會學校的學生有兩種生活:一是每天吃老米飯、窩窩頭和不放油的鹹菜;一是有錢人的子女,進小廚房。廬隱家裡雖然有錢,但她卻和這個學校的“無產階級”一起,吃那種最低劣的飯。她在那裡受了罪,但是她的厄運並沒有走完,快樂之神離她還很遙遠。這時,她的腳長了瘡,幾乎使她成了殘廢;後來肺管破裂,又吐血又止。
病好了,她同大夥去作禮拜,但幼小的心裡並沒有上帝的位置,所以她東張西望,很不專心。這時美國人朱太太在她身邊跪下,用顫抖的聲音勸她:“親愛的孩子,上帝來祝福你!”
“我不信上帝,我沒有看見上帝在哪裡!”她說。
“哦!親愛的孩子,上帝正在你的左右,你不能用眼睛看見,但是他是時刻都不離開你的……主呵!你用絕大的力量,使這個可憐的孩子皈依你吧……她是你所迷失的一隻小羊,主呵!你領導她……”朱太太虔誠地祈禱著,並哭起來。
這時,弱小的,心靈空虛的,沒有母愛、被兄妹拋棄、又經病魔折磨的廬隱,為了朱太太的話,感動得哭了起來:“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廬隱就是這樣皈依了宗教,她後來說:“宗教的信仰,解除我不少心靈上的痛苦,我每次遇到難過或懼怕的時候,我便虔誠的禱告,這種心理作用,我受惠不少……現在雖覺得是一件可笑的事,但也多謝家教,不然我那童年的殘破的心,必更加殘破了!”
1911年,當革命軍在武漢高擎義旗的時候,殘忍的家庭竟拋下廬隱和她的兩個表妹而躲到天津租界去了。待清王朝被推翻以後,她在大哥的幫助下,第一次開始練習作短文,由於她拼命用功,竟考上了高小。這時母親和親戚的臉上有了喜色,從此笨小鴨居然有了聰明之謄。後來她更加勤奮,不久又考取了師範預科,這更使家裡人倍加驚奇不已。
“因為我自己奮鬥的結果,到底打破了我童年的厄運,但這時候我已經十二三歲了,可貴的童年已成為過去,我再也無法使這不快樂的童年,變成快樂……”(《廬隱自傳》)這是她對自己童年一個滿懷悵惘的小結。
二
廬隱十三歲考進女子師範學校,開始了她的少女時代。她是班上最小的一個;年齡小、身材小,因而處處都被同學優待,似乎第一次發現人間還有友情。但學校的規矩太嚴,壓迫太狠,在那個牢獄般的環境裡,動輒得咎,所以每逢星期六回家,她都像被囚禁的鳥兒飛回樹林一樣高興。可是到了星期日,一吃過午飯,心情就緊張起來,因為下午四點前,必須回到學校。當時,她總希望自己生病,好躲一躲那可怕的學校生活。儘管如此,她們總還是不停地在這個羅網裡尋找那小小的自由和快樂。她和五位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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