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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來?別信他孩子話了。”
劉桂蘭還嘮了一些山裡和地裡的閒嗑,郭全海想要說話,但是又不說,劉桂蘭忙問:“你是咋的吶?”
郭全海尋思,總得告訴她的,就簡捷地說:“我要參軍去。”
劉桂蘭心裡一驚,抱在懷裡的小馬駒子放鬆了,她問道:“你說啥呀?”
“我要報名參軍去。”
劉桂蘭湊近他問道:“你騙我是咋的?”
“騙你幹啥?我跟蕭隊長說了。”
“他能答應你?”
“怎麼不答應?”
“農會的工作能扔下?”
“大夥另外推人唄。”
劉桂蘭知道這是真的了。過門以來,半天不見郭全海,她就好像喪魂失魄似的。如今他要走了,去參軍了,她嘴上說:“好,那你去吧。”心裡卻酸一陣,兩個胳膊軟綿綿,抱著的小馬崽子,從她懷裡滾下來,摔倒在炕上,蹄子亂踹,想爬起來。它連跌帶晃地站起來一會,又摔倒了。頭正擱在劉桂蘭的盤著的腿腳上,一滴冷冷的水珠掉在它的晃動著的長耳丫子上,接著又一滴。它不知道這水珠是啥,不知道這是婦女的別離的眼淚。
郭全海把小菸袋別在腰裡,過來替劉桂蘭脫下棉襖,扶她躺下,他也解衣躺下來,腦瓜擱在炕沿上,低聲說道:“別哭,你一哭,我心就亂了。參軍的人有的是,打垮蔣匪,我就回來的。蕭隊長說:”蔣匪快垮了。‘“
劉桂蘭還是哭泣著。郭全海往年打鬍子的那股勁頭又湧上來了。他心一橫,罵起來了:“你哭啥,要扯腿嗎?要當落後分子嗎?”
劉桂蘭用手背擦乾眼淚,說道:“我不哭,我不哭了。”
但是不聽話的眼淚還是像斷線的珍珠似的,配對成雙地往炕蓆上掉。她接著哭溜溜地說道:“我也知道,你去是對的,不用跟我說道理。我就是個捨不得。咱們在一塊堆的日子太淺了。”
郭全海打斷她的話說道:“往後在一塊堆的日子多著呢。”
劉桂蘭手擦著眼窩又說:“我要是男人,跟你去多好。”
“在家生產也當緊。咱們合計一下,家裡還有啥活要乾的,明兒開大會,我就報名了。”
劉桂蘭腦瓜靠緊他胸脯,黑髮抵住他的下巴頦。她低聲地說:“家裡事倒不用惦記,咱們宗宗樣樣都有了。你這一去,不知有幾年?”
“快了。蔣介石跟他的美國爸爸,都不抗打。一兩年後,打垮蔣匪,就能回家。我準掙個功臣匾回來。”
“衣裳鋪蓋,啥也沒有收拾好呀,還得幾天吧?”
“那不用你操心,啥也不用帶。這一報名,三兩天就走。你怎麼的,又淌眼淚?婦女都不結實。別哭了,聽小雞子叫了,咱們再躺一會,就得起來了。忘了告訴你,你的請求,我跟蕭隊長說了,你還得自己去請求。”
“啥呀?”,因為別離,劉桂蘭一時懵住了,記不起來。“你要入黨的請求。”
劉桂蘭抬起頭來。她知道郭全海是共產黨員,她自己早想參加黨。郭全海乾的事,她都想幹。她想她入了黨,懂事更多,和郭全海更捱得近了。她連忙問道:“蕭隊長說啥?夠不夠條件?”
郭全海瞅著她淚眼婆婆的臉龐說道:“條件倒是夠,可是不能哭,你要再哭,就不夠資格,哪兒也沒有哭天抹淚的共產黨員呀。”
“我不哭了,我再不哭了。”
30
全屯的參軍大會,在小學校的操場裡舉行。紅旗飄動著。郭全海參軍的訊息宣佈以後,會場上引起了參軍的狂潮。當場有三十多個年輕小夥子爭上來報名。老王太太才辦事的大小子,也報名了。他說:“跟著咱們郭主任爬高山,過大河,上哪去都行。到關裡也行。”小豬倌吳家富也報上名了。老孫頭把鬍髭一抹說:“老孫頭我今年五十一,也還是能幹,太公八十遇文王,屯子裡的小蔣介石算是整垮了。咱們去打大蔣介石,把他整垮,大夥都過安生日子了。”劉德山也要報名,他說:“咱是中農,這江山咱們也有份,咱也要去,咱們家有農會照顧,不用惦記。”劉德山帶頭,有七個年輕的中農先後報了名。李大個子在會上不聲不響,開完了會,回到家裡,把鐵匠爐和全部家當都收拾好了,整一掛小車,拉到西門外他表姐家裡,他表姐見他把家當拉來,驚訝地問道:“你這是幹啥?”
李大個子一面搬東西,一面說道:“咱去參軍,打垮蔣介石,回來再打鐵,鐵匠爐寄放你家。”說完就走,跑到農會,找著蕭隊長說:“我早報名了,得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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