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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夢一場似的,結局既定的時候反倒讓人有些懷疑,不敢太過相信。謝蒙捧著詔書一步一踉蹌地走到自己面前,鎧甲破爛不堪,歪歪斜斜地掛在身上,中年強壯的軀體染了悲愴的寒霜。
已經是深夜了,該是萬物俱靜的時刻。
無論是否能融入這個環境,是否和這個時代顯得格格不入,真正站在這個位置的時候,激昂在胸腔中衝撞,讓人想要咆哮,想站在制高點,想揮手指點江山,將心中*一齊傾瀉。
這是權力的吸引力,人性深處潛藏的因素,抵擋不住。
夢言看著那個年長者堅定地下跪,看著他雙手托起詔書舉過頭頂,感受著這一室莊重和嚴肅,竟然,不太想出聲制止。
她佔了公主的身體,身上流的就是皇族血脈。深宮之中成長的經歷是這具身體的記憶,從一開始自己就不應該想放棄這個位置。
怎麼說,天命所歸。
腳下烏壓壓地跪了一幫人,夢言在想,這算是第一步,自己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的開頭。
那些幫過自己的,應當感激的人,某個自己想尋求的答案,想保護的人。這都依賴於權力之上,變得迫切、難以忍耐起來。
從此頭頂皇天,腳踏后土,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王。
想著這些,夢言看到人群前部的謝又安,換了絳紫暗紋的朝服,垂首露出側邊的脖頸。大概是邊關苦寒,她這個人看起來也簡約沉斂,沒有半點女子特有的柔嫩白皙。但放在一群老頭子中間,她也算是出眾顯目的那一個,身形纖細單薄。
這人現在這麼心悅誠服地跪在一眾人之間,似乎沒什麼特別。但從平定叛亂到女皇龍體安葬,以至於後來的登基大典,她始終兵甲不離身,虎視眈眈地留在自己身邊。
這個樣子又有點不同的,似乎是……比別人近了一些?
老實說,也幸虧有他們父女。
新皇登基不比平日裡的祭典,流程繁瑣且苛刻,步子該怎麼邁才合適都要講究。夢言腆著公主年少不經世的臉,將不知情一概推給公主昔日的混沌不明,只暗中留意著身邊人。
但總要有人主持大局。
禮部尚書是個年過七旬的老爺子,一輩子迂腐保守,偏偏對先皇極為崇敬。老爺子聽聞宮中大變,提心吊膽地著急,後來聽說女皇仙逝,一口氣鬆下來,就倒下了。禮部侍郎是個愣頭青,宮變時往刀口上撞,讓不知道是哪一派的人一招結果了。禮部空缺,謝蒙統領尚書省,又持著先皇遺詔,便將這一重擔也一併扛了過來。
謝又安是內廷首領,常伴夢言左右,謝蒙就指派她幫著教導新皇。
謝又安其實也是很為難。她幼年時隨父親到邊關,個把月前才回來。天高皇帝遠的,又是生活在粗野隨性的漢子中間,事關禮教也只從母親身上學了個影子。
夢言還偷摸著尋思這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又是木訥死板的性格,能比自己強到哪裡?
結果謝又安竟然硬生生把禮部這一套給啃了下來,還做得謹慎甚微。
就算是一直提防著她,夢言也覺得很了不起,尤為驚詫。看到她眼底的青色時,夢言隨口和她閒聊:“你一個侍衛統領,這麼拼幹嘛?”
謝又安一貫是誠惶誠恐,卑躬屈膝的姿態:“臣職責所在。”
夢言託著下巴看禮部送來的袞冕,摩挲著黑色冕服上的金絲繡線,問她:“職責?你的職責不是後宮安全麼?”
說“職責”這就是分內的意思了。
保衛科的倒是幹起後勤的活了,還幹得……這麼好。夢言覺得這應該不算個好現象。
對於謝家父女,她想了挺多。這個時候自己根基不穩,還要依賴於他們。但難保自己能站穩的時候,他們不會做到更大。放權還是收權,夢言完全不懂制衡術,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然後就順其自然地拖到現在。
夢言把視線從謝又安的脖子上挪開,又換了口氣,才開口道:“都起來吧。”
嗚嗚啦啦地謝恩之後,底下的人陸陸續續站起來,一點電視裡的整齊劃一都沒有。夢言琢磨著自己氣勢還不夠,單單坐著還像回事,一開口就要洩氣,原形畢露了,乾脆什麼都不說,等著下邊的人發問。
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也是位居高位保持沉默,由謝蒙主持,算是跟大家混個臉熟。
這次同樣是謝蒙跨出佇列,拱手講道:“稟陛下,靈犀宮焚燬,宮中多處宮殿需要修繕。”
夢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