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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著呢。太一會逐漸長大。阿宙身邊不是人人都心地光明,輕薄子、野心家會煽風點火。自古以來,凡是皇帝自己有皇子,被立為皇太弟的人,極少有好下場的。你以為你信賴阿宙?我看你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呢。而他不推辭,也是因為立功心切,要打消那些大臣的疑慮。我就怕此次雖成就了君宙,卻害了我們大家。”
我傾吐了個痛快。天寰撫摸石碑,悠悠道:“帝王家的人,誰沒有把刀在脖子上?國家無非內憂外患,外患被我解決了,便是我消除內憂的時候。你不信我的安排嗎?鄴城我重病被困的時候,曾給你選擇的機會。你選了。你放棄稱朕,中宮就是你永恆的位置。五弟是否當皇太弟?我也給他選擇。我把你說的所有利害都對他說了,而且我說得毫無隱諱。他既然義無反顧……那將來誰也怨不得。說句不祥的話,每當我生死不明,眾人心裡最大的結就是皇儲之位。南北統一後,新生的國家十分脆弱,穩定才是首要。一旦天有不測,因繼位而發生變故,各地的陰謀者登高一呼,皇朝便重新分裂。所以先五弟,後太一,就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話說到了這地步,再談無益。我指著墓地前的那條河說:“據說這條河是始皇帝為了斷絕儒家之脈開挖的。你算是半個法家。秦亡於苛政酷刑,願皇上能善加平衡,取天下後治好天下。”
他笑道:“謝你的提醒。始皇帝從未立皇后,難怪陰陽不合,剛柔不濟。這倒是不如我高明。”
我啐了一口,嗤笑他的自以為是。
天色漸黑,我們找到了孔子的墳墓。墓地樸素雅潔,天寰不過對墓碑拱手,而我跪下行了一個拜師禮,又替太一行了一個禮。殺戮似乎從不存在,人人都在天下大同的禮樂中。
等我叩拜完畢,天寰在光線逐漸變暗的林子裡說:“光華,把這片林子放到心裡面去吧。每當煩悶的時候,就想想這兒。名利榮辱,比起千載春秋,微不足道。這些樹縱然寂寞千年,四季芬芳常青,椒房殿前我們手栽的桂花樹是宮中的樹,比起人心裡的樹林,格局又小了。”
最後一縷陽光灑在方才我們所靠的殘碑上,碑上兩行字:“鳳凰有時棲嘉樹,凡鳥不敢入深林。”
魯地有嘉樹,南方有嘉木。狼煙散盡,正教我重新收拾舊山河。
五月,我們到達京口。晴川歷歷,長江滾滾,京口就和我幼年記憶裡的一樣。
守衛京口的是長孫老將軍,此次他的第一路軍雖然硬仗不多,但所守防線十分之長。從巴陵到壽春,不顧此失彼,能平定民心,確實功不可沒。
老將軍帶領部將在城門口跪迎聖駕,他臉上刀刻般的皺紋增多了。現在人們都把皇帝當成了現實中的神,盡皆匍匐。除了老將軍本人,居然沒有一個敢於抬頭瞻仰天顏的。
“怎麼,到現在建康還沒有拿下來?”天寰微笑,聲音淡遠柔和,不熟悉他的人,卻會覺得可怕。
長孫將軍躊躇片刻,小心回話:“是。蕭植雖然負隅頑抗,但皇太弟兢兢業業地要收服建康王廷。自古以來,沒有以孤城擋住百萬雄師的。如今皇上親自南下督戰,必定捷報在望。”
天寰寫意地望著遠處風物,似乎他不是第一次來到江南,而是故地重遊。他冷冷地問:“這次倒是沒有多少亂民來勤王,你是按照朕所交代的處理的?”
“回皇上,臣全按萬歲神機,或利誘或安撫,各個擊破。這次大戰和上次不同,南朝各地起兵勤王者只有區區幾路,臣不費力便壓了下去。建康城至今沒有得到一路增援。”
天寰又笑了一聲,“此一時,彼一時。這次大戰和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當時朕染疾,弟負傷,兄弟與敵交錯在河東一路,南朝尚有還手之力。這次呢,朕運籌圓滿,弟攻無不克,三路大軍合擊,天衣無縫。誰還肯為一個蕭植去殉死?民能載舟,也能覆舟。如果說以前南朝人尚不忘炎氏皇朝的餘德,現在難道還念著指鹿為馬的蕭賊不成?蕭植自以為忠勇,卻連三歲小兒都不能騙過。上次大戰,他殺死太子,騙君北狩,處決妃子,狂妄至極。他聽信讒言,自毀長城,使梅樹生在河北的攻勢落空,大敗於北境,斷送自家精銳,已是大罪。求和之後,非但不引咎自裁,還忝居首輔之職不去,繼續獨斷專行,迫害大族。路人切齒憤嘆,以國賊比之。他受章德太后拔擢,嶄露頭角。後來卻不知擁立太后嫡系,可見忘恩負義。昏君崩殂,他擅立來歷不明的稚子為帝。發號施令,目中無人。留宿昭陽殿,檢閱先人寶庫。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朕若不替天行道,天必降災於世。”
唉,成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