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部分(第1/4 頁)
他輕聲回道:“多謝皇后,卞夫人已到我的王府。”
六王和我目光相對,他只是狡猾地一笑。我心說:你笑吧,現在你可以笑個夠。我還給他一個笑容。他倒有點兒心虛了。
我對阿宙說:“我調羹的時候就想,皇上是羹湯,你是鹽梅,二者不可缺一。還是那句古話: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我記住了。”阿宙揚起臉,他的鳳眼深處似在訴說著什麼。仔細看了,我知道他想說:相信我。
他有抱負,有為難。他沒推辭皇太弟的位子,但他顯得毫無怯意。
我相信他。我既然以前可以相信他無數次,為什麼不能再相信他一次呢?
但我知道,這次他若失信,我和他,就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了。
阿宙三兄弟好像有默契,都不提起母親楊夫人。奇怪的是,楊夫人自從中毒恢復之後,就保持沉默。她請求讓她住在深宮內。對於統兵在外的兄弟,留其生母住在掖庭,乃歷朝不成文的規定。天寰也不例外。
宮娥們告訴我,從華山遇險以後,楊夫人就不再塗脂抹粉,也幾乎不說話。她有時候會抱著一件嬰兒的衣服對牆角竊竊私語。有時候,她會反覆觸控一個儲存多年的舊硯臺。當我去掖庭探望她的時候,她總是背對著我昏睡。
奇怪,也不奇怪。當一個女人的美貌被時間撕破,當一個女人的親情被現實剝奪,她還能說什麼呢?她最寵老六,她曾經寵冠後宮,但那又怎麼樣?她只是一個影子,一個愛的替代品,權力的一環。現在她所能做的,只有等,等待可能的將來。
但在將來到來之前,她可能會死去。我雖然可憐她,但我的夫君不會忘記她的威脅。
天寰給了阿宙地位,暗示著要阿宙放棄一些。但他整合軍隊的時候,還是要求讓沈謐回到身邊,聯絡第一路軍的長孫將軍。天寰同意了。這是因為返回的上官先生已經衡量了沈謐這個人。
謝如雅沒有從南朝回來,蕭植以“助紂為虐”的理由扣下他,把他送回了謝氏田莊,說是“閉門思過”。蕭植還令士卒日夜看守謝家大宅。這種專橫的做法,得罪了謝氏這最後一支能左右江南的錦繡大族。士族們的反抗,不是刀劍,不是辱罵,而是嘲笑。
謝如雅在家說“成也蕭植,敗也蕭植”,此話被他的族人們傳播到四面八方。當初送他去北國陪嫁的是大將軍,現在不許他回北國,反而指責他叛國的也是蕭大將軍。蕭植這次錯了。自己推翻自己,就是一次丟臉。而不能遣返一個北朝派來的弔唁者,更讓人們懷疑他的信心。謝如雅的被扣,就等於蕭植和我的決裂。
這件事,被北朝擴大了影響,寫入了征討的檄文。北朝的征討,多了一個挑釁的藉口。
“成也蕭植,敗也蕭植”在大江南北被編成童謠,還有人把它當做箴言。
情深不覺秋光換。鳥去鳥來,冰雪堆砌百二山河。八百里秦川,不做哀怨聲,卻起擂天鼓。
冬至,皇帝在未央宮昭告南北朝兩件事:立太尉元君宙為皇太弟兼天下兵馬大元帥,開始大舉伐南。太廟鐘磬齊鳴的時候,我站在高臺之上,我始終是個望鄉人。夢裡江南,離我越來越遠了。雪花飄到我的臉上,我渾然不覺,目送大軍湧出長安城。
等我回到太極宮,天寰正在燭光下,抱著太一調弄一張新琴。太一身量極短,跟著父親握弦促柱,憨態可掬。他見了我,快意道:“家家,這是父皇送我的禮物。”
天寰認真地凝視他,道:“這不是我一個人送給你的。是上官先生從武當山選來的一段木料,他親手做了送給你的。我說給你聽過,這箏弦是上次給你試拉的那把小弓上的弓弦劈開來的。太一,那把弓屬於你,但是它的弦,你可以換個方式來拉。”
他用弓弦變作了琴絃?這種事,只有天寰才能想到。
我靠在天寰身邊,對太一道:“多好的禮物。上官先生對你的用心,將來一定不能忘記。孔子曾說‘君子不器’。能拉好弓,能寫好字,都只是一種工藝,並不能說就是一個完美的人。”
太一聽了高興起來。他彈的曲調簡單。我看著孩子的模樣,愁雲頓消,重新恢復了生氣。
天寰問太一:“你想不想聽你家家唱歌?我來彈,請皇后來唱,元太一來聽,好不好?”
太一瞅著父親的優美笑容,歪頭瞧我,見我微笑,就求道:“家家?”
我唱過不少曲子,但有一首,我只在心裡面念,從未唱過。當初我念它的時候,南北分裂,我與母親相依為命。現在呢,南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