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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的等次。她們確有等次,而且有許多證據表明她們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有時相互之間門戶森嚴。當我說分類是想像性的產物時,我想指出的是,那些書寫娼妓業的男子在描述業內情況的同時也就為之設定了等級。對他們來說,等級就是次第排序,這不光是給不同的型別命名的問題,而且還必須闡明高等與低等的關係。作者們正是透過建立等級範疇、確定各類別的重要程度、構築不同等級之間的邊界並以話語形式巡視把守這邊界,才使不同的等級得以凸現,並使之成為上海生活的一大特色。等級的構建又是透過一些現成的敘述步驟實現的,作家之間亦步亦趨,互相印證,反覆敘說,往往一字不差。有四個步驟最為重要,即劃分地界、統計數字、區別型別、區分地域。然而,即使最詳盡的分類也無法窮盡五花八門的上海性勞務狀況。來自各種不同背景的婦女在性勞務市場進進出出,形成了非正式的臨短工隊伍,而新形式的色情服務則在按摩院和舞廳等場所迅速擴充套件。因等級遭到破壞而產生的焦慮沮喪始終是民國晚期文字中的一個主題。等級制度雖不是穩定的範疇,但已成為人們的一套共識,並對上海妓女的生活產生了實在的社會影響;本章要探討的就是這樣的一種等級制度。 這裡出現了我們能否聽到下屬群體說話的問題。人們其實不可能脫離開等級所劃定的範疇來揭示妓女平時“真正的”工作和生活條件,因為這樣的條件本身幾乎總是被說成為等級的註定結果。例如,雖然在有關高等妓院的描寫中有時也會出現嚴厲的或霸道的鴇母,但“惡老鴇”在有關下等妓女的文字中出現得頻繁得多。老鴇狠毒多與貪婪有關;妓女拉不到足夠的生意或不肯多拉客便遭老鴇毆打摧殘的事例,在回憶錄、俗語切口彙編、新聞報道、旅遊指南、黑幕故事等中多有描述。④下等娼妓被逼迫著時常賣淫,加上受虐待,無怪一位指南書作者想像她們是層層壓在地獄中了。⑤ 歷史記載與等級制度分類與統計娼妓的身心健康,無疑依情形不同而有別,如老鴇狠毒還是好心,她們是否要多接客,是否生病或者懷孕等。36不過,但凡提到娼妓身心狀況的,卻幾乎總是為了論證改革的必要,或悲嘆十里洋場淫風日熾。有社會工作者報道說,一些妓女說出了抑鬱的心情,感到自己低賤,心中疑惑。⑥做救援工作的在訪談報道中,亦稱她們“已經失足而至麻醉……靈魂麻醉”⑦。一位指南書作者在評論下等妓女的處境時感到震驚,說“這般人工洩慾器,也已成了日常功課,已由苦而樂了”⑧。如果說,文章中描寫的妓女接客愈頻繁,地位便愈低下,那就意味著,在許多觀察者的眼中,衡量墮落的最終標準是看女人對賣身變得麻木不仁了,還是看上去甚至當作樂事。然此種種說法所揭示的,其實是推進現代化的改革人士及懷舊文人的心聲,而遠非妓女的真實生活。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章 分類與統計(二)
劃分地界:“此地風光不再” 妓女的等級部分地透過地界的區劃表現出來,什麼樣的地段就有什麼樣的等級。民國期間出版的大多數歡場指南以及同時期的小報文字,都以大量篇幅關注娼妓業的空間分佈。作者們開列馬路街道、巷子里弄的翔實名單,指明各種等級的妓院的位置,還有的記載了一些等級的妓女從一處搬遷到另一處的情形。⑨對這些作者來說,登入場所的樂趣看來並不只在收集和重現地名,而是在誦唸地名的過程中喚起那已經消逝的世界。 寫於20世紀10年代和20年代的作品中,作者回憶起19世紀初葉的情形。那時黃浦江上有船舶載妓應客;妓艘遊弋於停泊在港口的汽船間,舟子高聲喚客,有意的商賈便請上船來。描寫妓艘的文字總會提到女人之美豔,衣衫之講究,以及江面上飄過的悠揚笙笛。到了19世紀中葉,不知何因,船妓登岸,群居於老城區的虹橋一帶,所應的嫖客為廣東福建的商賈。1860年間,太平軍圍城,許多妓女因遷出老城區,搬到了租界(公共租界始建於1845年,37法租界建於1849年)。百年間長三、么二妓院等不停地遷徙租界,有些資料稱這種現象與西洋人來後上海日勝一日的繁華有關。 在民國作家的憶舊文字中,19世紀最後的二三十年一般被標以上海名妓的“黃金時代”。1917年時有位作者寫道,從前富豪們在青樓揮金如土,故市面興旺;對比之下,他生活的時代雖說妓院和妓女的數量大增,光景卻是大不如先前,按他的說法,是白銀外流的緣故。往日裡,男賓雲集青樓,據稱只為笙簫歡歌,名流聚首;性事不說沒有,卻非採擷之重,倘使發生,也說成是一樁柔鄉韻事,而非赤裸裸的錢性交易。19世紀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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