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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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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美君可以寫一則啟事,尋找沉在千米水深的上直街九十六號?

如果槐生可以寫一則啟事,尋找一次,一次就好,跟母親解釋的機會?

太多的債務,沒有理清;太多的恩情,沒有回報;太多的傷口,沒有癒合;太多的虧欠,沒有補償……

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六十年來,沒有一聲“對不起”。

我不管你是哪一個戰場,我不管你是誰的國家,我不管你對誰效忠、對誰背叛,我不管你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我不管你對正義或不正義怎麼詮釋,我可不可以說,所有被時代踐踏、汙辱、傷害的人,都是我的兄弟、我的姊妹?

後記:

我的山洞,我的燭光

佛學裡有“加持”一詞,來自梵文,意思是把超乎尋常的力量附加在軟弱者的身上,使軟弱者得到勇氣和毅力,扛起重擔、度過難關。

寫“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四百天之中,我所得到的“加持”,不可思議。

為了給我一個安定的寫作環境,同時又給我最大的時間自由,香港大學爭取到孔梁巧玲女士的慨然支援,前所未有地創造了一個“傑出人文學者”的教授席位,容許我專心一致地閉關寫作一整年。

港大的“龍應臺寫作室”在柏立基學院,開門見山,推窗是海。山那邊,有杜鵑啼叫、雨打棕櫚,海那邊,有麻鷹迴旋、松鼠奔竄。這裡正是當年朱光潛散步、張愛玲聽雨、胡適之發現香港夜景璀璨驚人的同一個地點。

我清早上山,進入寫作室。牆上貼滿了地圖,桌上堆滿了書籍,地上攤開各式各樣的真跡筆記、老照片、舊報紙、絕版雜誌。我是歷史的小學生,面對“林深不知處”的浩瀚史料,有如小紅帽踏進大興安嶺採花,看到每一條幽深小徑,都有衝動一頭栽入,但是到每一個分岔口,都很痛苦:兩條路,我都想走,都想知道:路有沒有盡頭?盡頭有什麼樣的風景?

我覺得時間不夠用,我覺得,我必須以秒為單位來計時,仍舊不夠用。

卡夫卡被問到,寫作時他需要什麼。他說,只要一個山洞,一盞蠟燭。柏立基寫作室在二零零九年,就是我的山洞、我的蠟燭。每到黃昏,人聲漸杳,山景憂鬱,維多利亞海港上的天空,逐漸被黑暗籠罩。這時,淒涼、孤寂的感覺,從四面八方,像溼溼的霧一樣,滲入寫作室。

我已經長時間“六親不認”,朋友們邀約午餐,得到的標準答覆都是,“閉關中,請原諒,明年出關再聚”。

但是,當淒涼和孤寂以霧的腳步入侵寫作室的時候,會有朋友把熱飯熱菜,一盒一盒裝好,送到寫作室來。有時候,一張紙條都不留。

夜半三更,仍在燈下讀卷,手機突然“叮”一聲,哪個多情的朋友傳來簡訊,只有一句話:“該去睡了。”

有時候,一天埋首案頭十八個小時,不吃飯、不走動、不出門,這時肩膀僵硬、腰痠背痛,坐著小腿浮腫,站起來頭暈眼眩。然後,可能隔天就會收到臺灣快遞郵包,開啟一看,是一罐一罐的各式維他命,加上按摩精油、美容面膜。字條上有娟秀的字:“再偉大,也不可犧牲女人的‘美貌’!”

披星戴月、大江南北去採訪的時候,紀錄片團隊跟拍外景。所有能夠想象的交通工具都用上了:火車、汽車、巴士、吉普車、大渡輪、小汽艇、直升機。在上山下海感覺最疲憊、最憔悴的時候,我看見工作夥伴全神貫注,然後用一種篤定的、充滿信任的聲音說,“一定會很好。”

最後的兩個月把所有資料搬到臺北,對文字作最後精確的琢磨。朋友們知道我每天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自動形成了一個“補給大隊”:筆記計算機寫作太辛苦?第二天,新的桌上計算機已經送到、裝好。沒法放鬆?第二天,全新的音響裝置送到。颱風、淹水?“來,來我的飯店寫。房間已經準備好。”冰箱空了?鮮奶、水果,礦泉水,馬上送過去。

因為寫作,連定期探看的母親,都被我“擱置”了。但是夜半寫作時,我會突然自己嚇到自己:如果“出關”時,母親都不在了——你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第二天,焦慮地打電話給屏東的兄弟們探問,他們就在電話裡說,“媽媽我們照顧著,你專心寫書就好。”

萬籟俱寂的時刻,孤獨守在“山洞”裡,燭光如豆,往往覺得心慌、害怕,信心動搖,懷疑自己根本不該走進這看不見底的森林裡來。這時電話響起,那頭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情感和溫暖,說,“今天有吃飯嗎?”

第一稿完成時,每天日理萬機的朋友,丟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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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間客棧穿貓咪圍裙的男人吃心一片橙花天風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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