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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孩子開始不停啼哭,保姆再次給孩子試了體溫,體溫竟已升至38度。這時信誠和保姆都知道孩子又發病了,打了電話叫司機開車過來,等了五分鐘後感覺不能再等,於是便抱著孩子急急下樓,上街喊了計程車去了愛博醫院,路上堵了將近四十分鐘,送到醫院的急救室時孩子已經陷人昏迷,兩小時以後,醫生宣佈孩子死亡。
事情已經非常清楚,孩子死於中毒,死亡前兩次發病,除了保姆之外,只有優優在場。從優優臥室相連的儲物間裡搜出的那桶汽車防凍液,對孩子中毒的毒源,提供了有力的物證。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警察們又詢問了凌情誠的秘書、司機和醫生,根據證人眾口一詞的證言,證實優優與死者之間,關係極度異常;證實優優能否人主凌家,孩子是一個最大的障礙;證實優優因與孩子衝突,導致與信誠不睦,曾經兩次負氣出走,兩人關係出現裂痕。幾乎所有證人的證言,矛頭全都指向同一方向——在可以接觸孩子的所有人中,惟有優優,具備作案動機。另外,原承辦凌信誠父母被殺案的分局民警全都知道,優優性格暴烈,剛強易折,在凌家血案當夜及次日凌晨,先是打傷一名男性案犯王德江,後又踢傷一名參與抓捕的分局民警,作為一個二十出頭的纖纖少女,如此敢於動手動腳,亦屬少見。綜合各方資訊及證據,優優投毒殺人的主客觀條件都完全具備,個性依據也十分清晰,因此在對優優實行刑事拘留的第二天中午,警察們在分局拘留所的一個房間裡,對優優宣佈了經檢察院正式批准的逮捕令。
在優優被批准逮捕之後,警察也找我做了一次調查。那次調查的主題,按我分析,也是在進一步補充優優作案動機方面的證據。在與警察的交談當中,我不得不承認優優對那個孩子,確實有些反感甚至仇恨;我不得不承認,以優優的個性,她是有可能因一時衝動,一時憤怒,一時糊塗,而採取極端的方法,簡單地解決她與孩子之間這場彼此都很無辜,而且曠日持久的矛盾。正如我原來已經分析到的那樣,世上許多禍端,都起於一時之念,一念之差。而優優的年輕、優優的個性,確實構成她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心理支點。
優優殺人被捕給我的震撼,與當初我聽到乖乖不治身亡,幾乎同等量級,讓我一連數日思想迷茫,六神無主。優優那張單純美好的面容,時時浮在眼前,很多場面,會不斷跳出——優優對她的大姐,對自小的朋友阿菊,是那樣富於愛心,那樣慷慨相助,寧願自己受苦,也要熱情他人;對一見鍾情的周月,也能數年一日,保持恆久不變的執著嚮往;對身體患病的信誠,也僅僅單純是想以德報德,對凌家財富,並無多少覬覦之心,這說明她有著年輕人那種最最純樸的心靈。這是多麼人性的優優!多麼善良的優優!多麼浪漫的優優!可我也能想起,在那間名叫平淡生活的小酒吧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優優用她的故事,與我討價還價地爭執著幾張鈔票;也能想起,同樣為了幾張鈔票,她情願以自己寶貴的少女之身,來博取侯局長這種人的一時快意;也能想起她對乖乖已失去耐性的痛恨和厭煩如何愈演愈烈,如何溢於言表;想起她在警察拘捕她時,隨興而來地大打出手……這又是多麼現實的優優!多麼粗野的優優!多麼無知無畏,不重貞節,缺乏自制,任性而為的優優!
也正應驗了我原來與凌信誠所做的分析,現實的世界永遠比理論的世界和理想的世界,複雜百倍,複雜得有時會讓人陷人一種不可知的迷茫。
就這樣一連數日,思潮難平,之後自然聯絡到我的電腦中,那篇尚未完成的愛情小說。優優的人生結局,對於展現一個走進繁華都市的打工少女成長道路上的正常與反常,起伏榮辱中的幸與不幸,個性與現實的和諧與碰撞,命運程序的必然與偶然,人性發展的規律性與不確定性,等等,均有大書特書之處。但我同時又不得不擔憂假若如此描寫展現,對作品的商業性將產生致命傷害,因為儘管寫出人物表象與其人生歸宿的關聯與無關,寫出邏輯性與非理性的並存不悖,對小說的深刻程度與真實程度,大有幫助,但對於那位翹首以盼的電視投資商來說,卻不是好兆。電視劇畢竟是大眾藝術,大眾藝術需要簡單直白,過於複雜難辨的人物心理,遠離規則的人物命運,會讓觀眾如墜雲霧,好人壞人頭緒不清,愛誰恨誰無從選擇,拍得好也只能是一部“小眾作品”,只能供少數知音慢慢玩味,細品箇中深奧,但播出後的收視率統計,則肯定是一塌糊塗。
在重新對小說的定位進行推敲之前,我出於大哥和朋友的義務,去醫院看了經搶救再次復甦的信誠。我看著他更加削瘦蒼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