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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誰拉皮條呀,大人?”女傭說,“您真是看錯人了。我這把年紀還不至於糊塗到那種程度,去幹那種卑鄙的事情呀。託上帝的福,我身體健康,除了因為感冒掉了幾顆牙之外,我的牙齒仍然很齊全。感冒在阿拉貢這兒很流行。請您等一會兒,我去點上蠟燭,馬上就回來,好向您這位解救苦難的救世主訴訴我的苦楚。”
她不等唐吉訶德回頭就出去了。唐吉訶德一邊靜靜地等候,一邊思考著。想到這次意外的事情,他心緒紛亂,覺得這是糟糕的事情,很可能會破壞他對他的夫人的忠貞。唐吉訶德心想:“誰知道是不是詭計多端的魔鬼現在想用女傭來迷惑我,達到他們用女皇、王后、公爵夫人、侯爵夫人和伯爵夫人都沒有達到的目的呢?我常聽一些聰明人說,魔鬼常常是一計不成又施一計。誰知道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同她睡覺,使我保持多年的忠貞付諸東流呢?遇到這種情況,免戰比迎戰好。不過,我也不必想入非非,這些全是我自己想的。像這樣身穿白色長袍、高個子、戴眼鏡的女傭,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好色之徒也不會動心。難道世界上還有哪個女傭是細皮嫩肉嗎?難道還有哪個女傭不是五大三粗、滿臉皺紋而且還裝模作樣嗎?讓那群女傭都滾出去吧,她們真讓人索然無味!據說,有個夫人做得挺不錯,在她的客廳裡放了兩個女傭半身像,還戴著眼鏡,靠著墊子,好像在那兒做活的樣子,那樣客廳裡就好像真有了兩個女傭似的,顯得很有氣派。”
唐吉訶德這麼想著,從床上一躍而起,打算把門關上,不讓女傭唐娜羅德里格斯進來。可是他走到門口,唐娜羅德里格斯已經點燃一支白蠟燭回來了。她迎面看見唐吉訶德近在眼前,身上依然裹著床單、紗布,頭上還戴著帽子,又嚇了一跳。她後退幾步,說道:
“您能讓我放心嗎,騎士大人?我覺得您下床來,好像不是正常舉動。”
“我正要問你呢,夫人。”唐吉訶德說,“我正要問你能否讓我放心,保證我不受到騷擾或弓雖。暴?”
“到底是誰讓誰放心呀,騎士大人?”女傭問。
“是我求你讓我放心,”唐吉訶德說,“因為我不是石頭人,你也並非青銅心,況且現在不是上午十點,而是深更半夜,也許比深更半夜還晚些呢,而且這個地方很隱蔽,也許它會成為背信棄義的埃涅阿斯佔有美麗而富有同情心的狄多的地方。不過,請您把手伸過來吧,夫人,我覺得我的良心和自重以及您那令人起敬的長袍,已能讓我放心了。”
說完唐吉訶德吻了吻自己的手,然後又去拉女傭的手。女傭也以同樣的動作還報唐吉訶德。
錫德·哈邁德在此有一段插話,說他向穆罕默德發誓,假如能讓他欣賞到兩個人手拉手走到床前那情景,他寧願從他那兩件最好的斗篷中拿出一件來捐獻。
唐吉訶德上了床,唐娜羅德里格斯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與床有一定的距離。她沒有摘眼鏡,也沒有吹滅蠟燭。唐吉訶德縮在床上,全身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腦袋。兩人定下神以後,唐吉訶德首先開了口:
“唐娜羅德里格斯夫人,現在您不妨把您內心的痛苦事都說出來,我一定仔細傾聽,真心相助。”
“從您慈善和藹的面孔上,”女傭說,“我就斷定一定會從您這兒得到這種誠懇的回答。現在的情況是,唐吉訶德大人,雖然您現在看見我坐在這把椅子上,身在阿拉貢,穿著一身受苦受罪的女傭的衣服,其實我是奧維多的阿斯圖里亞斯人,我家和當地的許多豪門都有關係。可是我命運不佳,父母又不會過日子,結果稀裡糊塗地就把家產丟盡了。後來父母把我送到了首都馬德里。為了讓我過上踏實日子,不再受更大的苦,他們把我放在一個貴夫人家做侍女。我不妨告訴您,若論做抽結①或白料加工②的活兒,這輩子也休想有誰比得過我。父母把我留在那人家幹活,自己就回去了,大概過了沒幾年就死了。他們是非常善良的基督教徒。我孤身一人,靠那點兒可憐的工錢和深宮大院裡的侍女所能得到的菲薄賞賜生活。這時候,她家的一個侍從愛上了我,是他主動找我的。那個人年紀不小了,滿面鬍鬚,人卻挺精神。他是山上人,那氣派簡直像國王似的。我們並不掩飾我們的愛情,後來訊息傳到了女主人那兒。她為了避免讓人說閒話,就讓我們在教堂結了婚。結婚後我們有了一個女孩,可是我好運不長。我倒沒有死於分娩,而是孩子出生後不久,我的丈夫就受了一場驚嚇去世了。我現在給您講講這件事,我想您一定會感到驚訝。”
①縫紉式刺繡的花飾,在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