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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放下吊橋,迎接大部隊,襄陽不戰而下。據襄王的次子朱常澄報告,他們當時耳聞目睹的情況是這樣的:“二月初四日夜三鼓(三更),遍地舉火,滿城從睡夢中驚突奔竄,民與兵與賊攪渾,狂奔於煙火燻灼之中。”
天明後,張獻忠進入襄陽城。年逾七旬鬚髮盡白的襄王朱翊銘被押解到西門城樓上,嚇得渾身發抖,跪倒在張獻忠腳下,連聲大喊:“求千歲爺爺饒命!求千歲爺爺饒命!”
張獻忠不無得意地譏諷道:“你是千歲,倒叫我千歲。我不要你別的,只借你頭用。”
朱翊銘一聽,要借他的腦袋派用場,大驚失色,連忙討好說:“(襄王)宮中金銀寶玩,任千歲爺爺搬用。”他以為這樣一來就可以免死了。
殊不知張獻忠不吃這一套,他有更高的目標——殺襄王而置楊嗣昌於死地,非常乾脆地回答:“你有何法禁我不搬哩?只一件事,你不給我頭,那楊嗣昌不得死。”他的意思很明顯,襄王一死,楊嗣昌這個督師輔臣就得以“陷藩”這一罪名而伏法。
說罷,張獻忠下令處死襄王朱翊銘,同時處死的還有王室成員四十三人。然後,開啟王府倉庫,發放十五萬兩銀子賑濟災民。
這一切,都大大出乎楊嗣昌的預料。他以為襄陽防守嚴密,不足為憂。當主管鄖陽、襄陽的官員提醒他注意襄陽的防務時,他反而譏諷這個官員過於怯懦。他的注意力始終盯住張獻忠不放,張獻忠從陸路出川東進,他則由水路沿江而下,想趕在他的前面堵截。沒有料到,趕到夷陵(今宜昌)時,洛陽、襄陽陷落,福王、襄王被殺的兇聞接踵而至,憤恨、悲傷種種複雜感情交織在一起,號啕大哭一場,這是對他最為致命的打擊,最大的悲哀是:今後無臉再見皇上。
原本病重的身體,遭受這樣嚴重的驚嚇,楊嗣昌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從此飲食不進。到了沙市徐家園,已經臥床不起,一切大事都交給監軍萬元吉代理,派人催促家屬趕來訣別。萬元吉問他:病情如何?為何不報告皇上?楊嗣昌只吐出了兩個字:不敢!
此時此際的楊嗣昌,昔日的雄心壯志早已蕩然無存,心如死灰,苟延殘喘,等死而已。他在給湖廣巡撫宋一鶴的信中吐露了這種心情:“天降奇禍,突中襄藩,僕嘔血傷心,束身俟死,無他說矣。”
崇禎十四年(1641)三月初一日,督師輔臣楊嗣昌死於沙市徐家園,終年五十四歲。關於他的死,後人眾說紛紜,有的說自縊而死,有的說服毒而死,都是傳聞之詞。其實他早已病重,再遭福、襄二王被殺的驚嚇,終於不治,即使華佗再世,也難以起死回生,何用上吊服毒?他的兒子楊山松、監軍萬元吉說他病死,是可信的。
遠在北京皇宮的朱由檢,接到萬元吉送來的訃聞,感情是錯綜複雜的,對身邊的大臣嘆息道:“督師功雖不成,志亦堪憫。”要他們按照內閣輔臣的禮儀安排葬禮。隨即下達一道諭旨,再次強調楊嗣昌“功雖未成,盡瘁堪憫”;並且親自寫了一篇祭文,流露了對他始終一貫的眷顧之情,雖然沒有凱旋而歸,但鞠躬盡瘁的精神依然可嘉,充滿了深深的惋惜、哀憐、遺憾。尤其令他難以釋懷的是,從此再難尋覓楊嗣昌這樣的能臣、忠臣,無怪乎他要說:“楊嗣昌死後,廷臣無能剿賊者。”
然而,感情畢竟不能代替法律,督師失職之罪如果不追究,今後恐怕難以駕馭群臣,朱由檢不得不交代有關部門議定楊嗣昌的罪責。朝廷上下都知道皇帝對楊嗣昌的偏袒心態,有關官員故意援引經典,根據傳統律法中“議請減贖”的原則,以“議功”的方式,解脫了他的罪責——由於指揮失當,導致二府、三州、十九縣丟失,福王、襄王被殺,以功抵過,不予追究。這種特殊處理方式是符合皇帝本意的。儘管輿論洶湧,言官們紛紛彈劾楊嗣昌,朱由檢統統不予理睬,不但沒有追究他的罪責,反而追贈他為太子太保。朱由檢對於楊嗣昌的眷顧,始終如一,在崇禎一朝五十輔臣中堪稱獨一無二。確實,楊鶴、楊嗣昌父子為明朝力挽狂瀾而獻出了生命,皇帝還能譴責什麼呢?崇禎皇帝手書“九思”大明王朝的最後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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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非亡國之君”(1)
“朕自御極以來,夙夜焦勞”
崇禎十七年(1644)年初,當李自成的農民軍從陝西渡過黃河,橫掃山西時,朱由檢在一次高階官僚參加的御前會議上,面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顯得悲涼而無奈,感慨萬分地對他的大臣們道出了思慮已久的心裡話:“朕非亡國之君,事事乃亡國之象。祖宗櫛風沐雨之天下,一朝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