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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這麼整齊,難道可淺媚沒過來?他猜錯了?
他重又出了屋子,沉吟著立在階上出神。
宮院中並無花木,只在院落正中植了一株老榕,再不知經了多少年輪,已是蔥鬱如蓋,掩住了大半年院落。夜風吹過樹梢,嗚嗚如啼,居然覺出幾分淒冷。
“這丫頭跑哪去了?”
他不覺喃喃自語,慢慢步下臺階。
月色朧明,將他穩健頎長的身影投在庭中,蕭蕭瑟瑟,快要地面上和老榕晃動的暗影溶作一處。
許是因為他許久不來,宮人也怠慢了,磚縫間已長出了寸許的青草。
不知哪裡飄來的破布還是紙片,被青草勾住了,在老榕的陰影裡飄擺了片刻,猶猶豫豫似的慢慢滾到他腳邊。
是一塊碧色的絲帕,在他跟前隨著夜風拂拂而動,似又要如蝶兒般振翼飛去。
他俯身撿起,展開看了看。
上好的絲料,針腳勻細規整,卻沒有像尋常的宮中女子那般繡上精美的花鳥蟲魚,乾淨得像剛剛從誰的懷裡掉出來。
拿到鼻尖聞了聞,他的指尖忽然便像是感覺出了那熟悉的溫度和體息。
他四下裡張望片刻,含笑道:“淺媚,出來!”
並無人應答。
素月流輝,月華似水,琉璃瓦悠悠地閃亮著,彷彿也似剛剛被清水洗過般潔淨輕盈。
他的目光從屋簷轉向那株老榕。
往那沉沉的暗影中間走近了些,他仰起頭,向黑黢黢的樹冠處叫道:“別等我上去揪你,快下來!”
彷彿有悉索的聲響傳出,一道黑影在枝丫間晃過,然後輕輕巧巧地落在地面。
再晦暗的陰影,也擋不住唐天霄的眸光此刻驀地如星子般燦亮。
向著站在自己跟前幾尺開外的忸怩地絞著手的女子,他張開雙臂,微笑道:“過來!”
可淺媚便抿嘴一笑,奔過來便投到他懷裡,緊緊環住他的腰。
唐天霄把她擁在懷裡,拍拍她的後腦勺,無奈地抱怨:“你忍著些會死呀?闖一堆的禍看你怎麼收拾!”
可淺媚將他抱得緊緊,腦袋貼在胸肩部,低聲道:“只怕真會死。你真不曉得你那位皇后的手段麼?聽說當年那寧淑妃,饒是這般受寵,也被她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差點當場杖殺。”
唐天霄不覺望向那間靜寂了多少年的臥房,嘆道:“她麼,哪能和你相比!她並無鄰國公主的背景,也沒有足以自保的武功,就連品階也不如你。她一直只是昭儀而已,淑妃是她死後的追封。”
可淺媚沉默片刻,道:“聽說……她並沒有死。”
唐天霄沒有否認,許久,在她耳邊輕輕道:“於我,其實就是死了。”
可淺媚抬眼,看到那星子般的眼眸裡有痛楚如幽暗的泉水緩緩流過。
唐天霄望著被老榕如蓋的樹冠,似要透過那重重複重重的枝葉看到遮著的無邊天穹。
他慢慢道:“登基十五年,你不曉得我丟了多少東西。寧清嫵曾經說,我並不知道被我丟棄的都是什麼。其實她錯了。我一直知道。只是,許多時候,我不得不捨。我弄丟了雅意,也弄丟了她。”
可淺媚仰起臉龐,曜石般的眸子清澈如水,盈盈流盼。她問:“你後悔了?”
唐天霄凝視著她,好看的唇線慢慢揚了上去,“不悔。只是遇到你前,常會很感傷。”
可淺媚便打量向眼前的宮殿,又道:“所以我要住怡清宮裡來。”
唐天霄皺眉。
可淺媚又道:“你捨不得我住過來,難不成是捨不得你的感傷?”
唐天霄微慍:“你還敢這般囂張?”
可淺媚不說話,閉了眼眸送上柔軟的唇,緩緩地覆上他的,小巧的舌尖靈活地舔舐著,覺出他動情的回應,已得意地咕咕笑著,摟上他脖頸,掂了腳尖與他纏綿。
唐天霄慍意全消,心裡滿滿當當都似被那纏綿出的柔情佔滿。
他頗是無奈地嘆口氣,忽然一舒臂膀,已將她攔腰抱起,走向內室。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何況歷了那樣的一場驚風駭浪。
可淺媚也似迫不及待地想用另一場風浪覆去白天的不愉快,將自己緊緊扣在唐天霄身上,由著他輾轉撫。弄,肆意而為,不均。勻的呼吸和喘。息遊蕩在室中,陳舊的帳帷都似染了薄薄的豔色。
許久,可淺媚無力地跌在他的身側,將頭埋在被中時,卻吃吃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