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第2/4 頁)
窗扇遞進晚膳。
藉著窗外的月光,她看得出,原來是一碗快要涼透的糙米粥,兩隻冷硬的窩頭,連最粗劣的小菜都沒有配。
可淺媚吃了一口窩窩頭,硬得如沙石般咯著喉嗓,只得扔開,勉強把那寡淡無味的粥一氣喝了。
滿屋俱是零落,倒著的桌椅和亂丟的衣被器物讓她磕磕絆絆好一會兒才摸索到床榻前,臥了上去。
衾被似乎很冷,一陣陣的寒意直往上湧。
香兒、桃子等都曉得她不會收拾屋子,連床都不會鋪,臨走時乾元殿的內侍尚在,雖然不敢多做別的,還是匆匆給她整理了床鋪。
雖然衾被不如原來華麗精緻,倒也整潔鬆軟。畢竟她所用的東西,不論是宮裡預備的,還是從北赫帶來的,都沒有太差的。
可為什麼還是這樣冷?
寒氣從脊背上直直地往頸椎和頭部竄著,讓她不由自主地哆嗦,反而是流著血的雙膝不覺得怎麼疼痛了。
她蜷縮在衾被裡,把大半張臉也藏了進去,大睜著眼睛,看著黑暗裡隱隱飄動著的帷幔,彷彿化作了一張張獰笑著的惡魔的臉。
“天霄……”
她有些驚懼,低低地喚,卻沒能發出聲音。
喉間的氣團,哽塞住了所有的聲線。
她彷彿也聽到了唐天霄在耳邊輕笑著也在喚她的名字。
他對著她時,那雙好看的鳳眸清亮如明珠,滿滿都是她明媚卻嬌憨的笑臉。
她咬著被子,溫熱的淚水順著眼角滑下。
現在她總算還敢想念他,哪怕再不相見,至少還有曾經如此充盈的幸福和歡笑讓她回憶或憑悼。
可再隔一段時間,她還敢再去檢視他們曾如此親密無間的過去嗎?
她討厭粗衣劣食的生活,害怕不見天日的囚禁,畏懼可能提前到來的死亡。
但和這些相比,那越來越逼近的夢魘更是讓她恐懼得無以復加。
沒有抄寫經文帶來的安寧和疲倦,她還能堅持多久?
她累極,卻不敢闔眼。
她想沉睡,卻害怕夢魘。
但她已聽到了夢魘一步步逼近的腳步。
【折:金闕倦暝鴉】
怵夢成魘,途窮能無慟
冬天的郊野,滿山落葉,一地冰霜。
男童抱著大捧的柴禾,踩在霜葉上飛奔,喘氣聲裡帶著強忍的嗚咽。
他想,他一定是看錯了。
誰人不知,他的父親英勇蓋世,箭術無雙,雖然屢屢被人打壓,屈就著小小的晉州守將,可同僚提起,誰不把他和大將軍莊遙等相提並論?
孤城苦守多少時日,他雖然清瘦憔悴,依然身姿挺立,氣宇不凡。
懸在城牆那顆被北風吹得暗黑的頭顱,一定不是父親的。
那後面的一排看著有點眼熟的頭顱,也一定不是他熟悉的那些叔伯的。
等敵軍退了,父親和那些叔伯一定會接回他們,繼續教他武功,然後在看他演練時滿意地點頭,“我們的淺兒,一點不比男孩子差。就是這身板兒小了些!”
那些叔伯們便會大笑,“兩位小姐都清秀得很,長大後一定都像她們的姑姑那般傾城國色!聽說信王待信王妃可好了,連一個側妃也沒娶。將軍把二小姐當作男孩養著,日後如果也做了王妃,不怕她把夫家上下打個落花流水?”
他的父親便拍著他的頭,笑道:“那又有何不何?正見我張家將門本色!”
這般凜冽的寒風中,他似乎還能覺得出父親手掌上的溫暖,聽得到父親朗朗的開懷笑聲。
他不相信父親會身首異處,滿是汙血的頭顱被那樣高高地懸起,大睜著眼睛看著他傾盡心力保衛的美麗城池陷入汪洋火海中,四處是慘叫和哭嚎,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
他潛近時,親眼看到附近的周軍放縱地大笑,追砍著逃跑的百姓,把男人和孩童當場斬殺,然後去撕女人的衣服。
他們說,不要怨他們,只怪這滿城百姓運氣不好,攤上了這麼個主將,得罪了大周的皇帝。是大周皇帝的旨意,讓屠城三日。
屠城三日。
經歷了曠日持久的保衛戰,城中的百姓已經越來越少,三日之後,還能剩下活著的人嗎?
他覺得自己在做夢,平生都不曾做過的可怕的噩夢。
他迫不及待地想逃回去,逃到母親的身畔,和姐姐一起蜷到她的懷裡,等待這場噩夢過去。
等噩夢過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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