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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婦眉眼振動,向他走近一步。
唐天祺向帶她過來的統領看了一眼,那統領會意,低聲道:“已搜查過,並未攜帶武器,也未發現可疑之物。”
唐天祺略略放心,緊跟在村婦身後,唯恐她有所異動。
那村婦怔怔地望著唐天霄,忽然啊地慘叫一聲,撲通跪倒在地,把手中捏著的擦鼻涕眼淚和嘴角鮮血的帕子呈到他跟前。
禁衛軍忙亂之際,依然找了漿洗的婦人來細細搜了她全身,卻沒想到她竟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誰又想到,給她捏皺成一團滿是汙物的骯髒帕子,竟藏有玄機!
唐天霄捏過一角,慢慢把它攤開。
陳舊的帕子上,斑斑點點的血跡中,有血書的四個字:“天霄救我。”
可淺媚喜武厭文,一向懶得練字,偶爾留下一張半張“墨寶”,唐天霄便格外關注,深知她的書法也該是名家所授,筆法雖稚嫩,寫得卻不差,頗幾分大家風範。
如今這些字跡有些洇開,後面三個字只能勉強識得出字型的形狀,但“天”字尚算清晰,分明就是她的風格。
他屏住呼吸,望著這村婦平凡的面孔,好容易才能壓了心底起伏,抬眸慢慢問道:“她在哪裡?現在怎樣了?”
村婦眼淚便又下來了,指指東方,又用手在自己脖子下作了個切割的動作。
含義簡單明瞭。
天明的時候,有人要殺她。
正和警告的信箋上所提的“明日當侍之以梳洗”相符。
唐天霄眯著鳳眸,道:“朕已撤兵,他們還要對淺媚下手?”
村婦茫然。
但她既然敢為可淺媚冒死送信求救,還給人割了舌頭,顯然不會是普通村婦;若從她異常高大的身形來判斷,多半是個能聽得懂中原話語的北赫人,絕不會對那些暗處的北赫人行動一無所知。
他便再問:“他們向淺媚下手,是不是因為圍山的禁衛軍遲遲未撤?”
村婦很快搖頭。
“那是為什麼?”唐天祺也忍不住疑惑了,“我們大周的淑妃,不就是你們北赫的公主嗎?”
村婦思索片刻,又“噢噢”地比劃起來,卻是把雙手在胸前合起,然後交叉伸往相反的方向。
“南轅北轍?”
唐天祺還是不解。
唐天霄卻懂了,問:“淺媚違背了那些人的意思,和他們走了完全不同的路,所以有人要殺她?”
村婦眼睛立刻亮了,連連點頭,拽過唐天霄衣袖便往前拉去,一臉的惶急不安,迫不及待。
唐天祺忙攔住,低聲道:“皇上,小心有詐!”
唐天霄看了一眼東方,問:“你想你三妹被人梳洗?”
唐天祺也注意到天邊漸漸掀起的一抹清光,立時驚悚,輕聲道:“那皇上先過去拖延片刻,我立刻帶人去接應。”
峰頂雖有禁衛軍駐紮,但唐天霄想快速救人,除了隨身的近衛,便只能依賴此刻大多還潛在山中各處的暗衛。
即便唐天祺不明所以,也已看出這村婦的意思。
對手的確想借可淺媚逼唐天霄退兵,以便儘快撤離險地;但他們似乎根本沒打算讓可淺媚活著。
叫他們備感窩囊的是,對手根本不曾說過撤兵便確保可淺媚安全離去,他們卻不得不先行撤兵。
這場較量,賭的不是實力,而是可資利用的籌碼在各自心裡的分量。
唐天霄認了真,便已輸了先機,註定處處受制,著著被動。
唐天霄帶了十餘名身手高明的近衛,跟著那村婦沿著山路一陣急奔。
眼見天邊的朝霞漸漸隱去,陽光由殷紅轉作燦亮,他們已穿過兩道峽谷,趕到一處並不十分隱蔽的山坡。
村婦極小心,指了指山腰那座隱約可見的破廟,帶他們穿過密簇的叢林,從側邊抄了上去。
看看前面已是用土方和山石堆成的破落圍牆,村婦跑到一處低窪凹下處,抱過一捆顯然早已準備好的柴火,走到唐天霄跟前,向上指了指,又取出個火摺子晃了晃。
唐天霄點頭道:“你要上去看動靜,然後在可以行動時點火或放煙氣為號?”
村婦面露喜色,連連點頭。
唐天霄道:“那你去吧,這邊等你訊號便是。若是救下淑妃,她願意給你什麼,朕便給你什麼。”
村婦卻搖頭,粗獷深邃的稜角閃過溫柔。她又指指上面,做出一個懷抱嬰兒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