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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諸已是淡然處之。
粉衣公子一指抵住紅衣男的胸口,將他搖搖晃晃戳到一尺之外,才扭頭對方諸微笑道:“此議甚好。正巧吾等不曾瞧過人……人家蘇州的家常,允兄既誠心相邀,火氏小弟與我,又豈有推辭之理?”
方諸瞅著兄不友弟不恭的兩人,粲然道:“榮幸之至。”
粉衣公子頷首一禮,施施然轉身,招手喚來一輦,逕自登了上去。方諸先是一愣,又很快醒悟到,東道主有東道主的禮節,遠來客亦有遠來客的規矩,自己若是貿貿然替他二人安排行轎,人恐怕不甚合意,自己原想厚待恩人,這樣一來,豈非舍了本而逐末?況且,自己的錢袋確乎不太鼓囊……
遂拍拍身上塵土,由了他喧賓奪主去。
馬蹄一起,三人一車便往允宅行去,沿路屋宇連亙,墨甍重重,花點翠梢,景緻頗好,道旁又有不少端媚目光飄來,更是大盛春光。
方諸瞅著那些個小眼神兒,再記起鏡中那張臉,心忖便是潘安出行,其情其景,也不過如是了,想著想著,不由有些飄飄然。經過一家茶肆底下,甚至有個豆蔻少女捏著小香帕,遙遙衝他招手,他腳底不由愈發失重。
眉梢一翹,手一揚,就要回應美人厚愛。
電光火石間,見那美人櫻唇一啟,嫋嫋香氣吹出了三個字:“小粉紅——”
手一頓,視線一沉,落到自己青藍色粗布袍子上……
幾個月貌女子又前僕後繼衝出來,一面招手,一面嬌呼,“小粉紅”三個字在街頭花間飄飄挑挑。粉衣公子也不彆扭,大大方方揮手示意,以笑回應,盈盈眼波一拋過去,立時放倒一片紅杏牡丹石斛蘭。
方諸縮回爪子,木然視之。
粉衣公子瞧見他前後神色,不禁笑得愈發張揚,飄飄長袖擺成了一枝迎風柳。
到了允府門前,方諸首先下車,回頭正要邀他二人登門,卻見粉衣公子仍自坐著,臉上孜孜媚媚的笑意也不見了。訝異之餘,心忖雖則自己先前被他搶了風頭,難免有隙,然念及待客之道,還是關切道:“它兄可是長途跋涉,身體不適?”看來還是該坐軟轎,城北街道路面凹凸失修,乘輦未免顛簸。
粉衣公子定定望著方諸,神情頗為古怪,略一沉吟,道:“允兄姓允,諱梓墨,表字……可是行疏?”
方諸一愣,笑道:“原來它兄竟聽過允某名諱,不知是從允某戚里處,或是從允某舊交側得知?不才甚是惶恐……”
話未成形,被一聲呻吟打散。
紅衣男子蜷縮著趴在車檻上,扶額哀聲道:“哎唷……小蛇啊……都說不要跟小黃臉走了……”
粉衣欺身靠過去,手探上他額頭,不由變色:“涼如寒冰。果然……”
方諸剛覺不對勁,見紅衣扭來扭去嗷嗷直叫:“我腦袋好疼啊……好難受……”講到這裡,兀地噴出一口火來,嚇得他一連後退數步,失色道:“你,你們……”
粉衣拍拍紅衣的背,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紅衣才漸漸平靜下來,打著微鼾,似是睡去了。粉衣這才轉向猶自驚詫的方諸,口中一嘆,摺扇一展,長腿一蹺:“看來,吾等是做不了你的客人了,方諸。”
☆、第卅三篇
兜頭一團迷雲撲來,方諸愣然:“你怎知道……”看著粉衣扭動自如宛若無骨的雙腿,冷汗倏地湧出來。
粉衣對此盡收眼底,笑道:“好歹也是上仙出身,此間又有結界相護,不過見了兩個魔物,何致如此驚惶?”
結界?魔物?
心念急轉,方諸咳了咳,負手肅然道:“那日在蓬萊島,魔尊說要讓我嚐盡凡人八苦。”結果這廝撂下話就走人了,只留了個啞謎給他,他又是摘野果又是捉狡魚的,才勉強以繼三餐,熬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來了個仙翁,化船渡他。“當時但覺惑不能解,現下方知,原來是……”
“原來是派了我二人來治你?”粉衣眉頭抽了抽,揚起下巴道,“那也要能認出你,才能調教你啊。”
方諸啞然。
粉衣睨他一眼,懶懶換了個坐姿:“且不說,尊上從不讓吾儕染指背後放冷箭這碼子事,我可沒想到,昔日的方諸上仙,居然會變成這般模樣!方才還當自己不過是救了個落魄凡人。虧你曾長了那麼一張臉……唉,好好一朵仙草,現在敗成這樣,連我蛇魔都替你感到可惜!”
方諸隨意抹了把臉,笑道:“你也知我現只是個凡夫,除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萬事皆不關己,即便天要塌地要裂,也只閉眼認命。形容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