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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兄請留步——”
秦飛卿兀一出口,方諸只得重新回身,尷尬地笑望著他,秦飛卿站起來,道:“容我向你引見一人。”側首看著另一人,笑道:“寒舍鄙陋,承蒙吉兄不棄。吉兄遠道而來,做客敝府,以書會友,華採共瞻,在下深感榮幸。”
方諸看向他對面那錦衫公子,那公子已起身,先是向秦飛卿拱手道:“秦兄客氣了。”再轉向方諸,遙遙一揖:“想必這位就是允兄,秦兄時常言及之人了。”
方諸趕緊回以一禮:“不敢不敢,看吉兄彷彿,當比我長上兩歲,不才豈可以兄自居?”儘管真要論起來,我的年齡可是千倍於你。
吉昭一展韶秀容顏:“在下汴梁吉昭,一介俗人,慕姑蘇文會大名已久,趁此大好春光,南下東行,只盼一結名士,雅俗共鑑,附一風雅虛名。”
秦飛卿笑道:“允兄昔日常在我面前說雅俗共鑑云云,今日見了吉兄,我才當真知曉何為雅,何為俗。”
吉昭淡淡一笑,從容道:“秦兄莫要折煞了我,敝人不過是亂寫亂畫一通,花拳繡腿,豈可與大方之家相提並論?”
秦飛卿一挑眉:“吉兄那般也叫花拳繡腿,我二人豈非連三歲娃娃也不如了?”說著轉向方諸:“既來之,則賞之,吉兄墨寶難得一見,允兄可莫要堪堪錯過了。”
方諸見他二人一唱一和,原感自己甚是多餘,正好便宜早早退場,忽然被秦飛卿這麼一攛掇,心頭那絲尚存的書生餘焰,騰地燃了起來。左右秦飛卿是好了,自己可趁機把那件事做了……
正好那喚作書照的小廝已攜了筆墨紙硯進來,叫喚聲敲斷了方諸的神思,方諸忙給他讓路,後退時險些撞倒一隻落地青花,嚇得他趕緊回身抱住,半天不敢動彈。秦飛卿若有若無看了他一眼,接過書照手中的湖筆徽墨宣紙端硯,主僕二人將其一一在案上擺開,書照退下,秦飛卿側首對吉昭淺笑道:“吉兄以為如何?”
吉昭一臉激賞點點頭:“甚好。”
執起一支紫毫,硯中一蘸,紙上一走,俯首端然視之:“光澤如漆,膩理豐肌,研至盡而香不衰,好墨!無怪乎人道,文人得一佳墨,仿若名將得一良駒。”
方諸心道,這連我都知道,無甚不得了。
筆尖再點,倏然一轉:“筆頭飽滿而圓轉自如,筆鋒銳尖又不失彈力,好一個伴我幽棲中書君!”
此句一出,方諸才覺驚詫。此人好像……還有些門道。
筆下再是幾個圜轉:“墨分五色:一筆落成,深淺濃淡,紋理可見,墨韻清晰,層次分明。天下名紙如山,惟有這宣紙,可借運筆疾徐,將此五色一一做足,且搓折無損,抗蟲長壽,堪稱紙中泰斗。重光所監製的澄心堂紙,謂之‘膚如卵膜,堅潔如玉,細薄光潤,冠於一時’,觀照此張生宣,豈止所言非虛,簡直言猶不及啊!”
語畢擱筆,折向一旁的雙鶴戲水紫硯臺。
秦飛卿含笑微頷首。方諸已經傻在了原地。
這……未免也太講究了……
“咦——”吉昭攜硯端詳,微微蹙眉。
“怎麼?”秦飛卿也隨他目光看去。
吉昭哦了一聲,笑道:“秦兄為何選用端硯,而非易水硯呢?”
秦飛卿道:“南端北易,各有千秋。若論名氣,易水硯雖為宮廷御用 ,深受皇室貴胄青睞,端硯卻廣為文人所稱著,也不失其名硯風采。”
方諸正自羨慕嫉妒恨,聞言趁機道:“市井中有句俗語,叫做‘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即是言其品味之異,偏睞之分。”
吉昭臉上一梗,似被他貨真價實的“俗語”噎住了。方諸見狀,心想這一定又是哪個大戶人家跑出來的富貴少爺,平日裡習字作畫讀正史,鮮有機會出門,即便出門,那也是一大堆僕從伺候著,時刻準備驅趕衝撞過來的蒼蠅和俗人,十有八九,至今尚未吃過江湖的虧,自己若是這樣那樣,對方必定那樣這樣……
秦飛卿在旁隨口打了個圓場,話音未落地,書照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少……少爺……不好了……”
一時,屋裡三個人都望向了門口,吉昭手中的紫硯放了下來,方諸腹中的壞水也飛了一半。
秦家這是趕上本命年了?最近也忒倒楣了些。
秦飛卿挺著胸負手而立,泰然問他何事,書照指著外頭喘氣道:“同……同平……章事……宋……宋大人……來了……”
眾人一怔。
宋家本欲與秦家聯姻,做一場強強聯合的雙贏美事,誰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