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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皇帝咳嗽了一聲,用比剛才大了不止一倍的聲音,急急地喊了一聲:“退朝!”
奇怪哩,不給我們封官兒了?
我正準備拜一拜走人,突然剛才那太監的聲音又說:“皇上有旨,著新科榜眼謝懷真到文瀾閣面聖。欽此。”
我心裡“咯噔”一下。
再抬頭,龍椅已經空了。有個白眉毛的老太監捧著一柄白得能羞化新雪的拂塵走到我跟前:“謝榜眼,請隨咱家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手腳冰涼。
素羽什麼都囑咐清楚了,卻沒有說過……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該怎麼辦。
雖然已經喊了“退朝”,但是有好多人還是站在原處,臉上的表情明擺著是要等著看熱鬧!我忍不住惶惶然地看了看周圍,終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一道纖長的身影。
我覺得自己渾身一涼。
這幾個月我有時也會想,不知道用一個成年人類的身體站在他面前,平視著他的眼睛,客客氣氣地跟他說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無論如何,總會和毛茸茸的一團蜷在他的臂彎裡的時候,有些不一樣吧。
現在我才知道,確實不一樣,他大爺的太不一樣了!
以前做只果子狸的時候只想著往他懷裡鑽,蹭蹭他,用尾巴撓他,逗他笑……現在呢?現在他就站在那裡,身上是一身深藍色的官袍,頭頂一頂烏紗官帽,整個人修長玉立,站在那一堆白鬍子大肚子的官兒裡面,正應了那一句俗話——鶴立雞群。只見他和旁邊一個白鬍子老頭正在說著什麼。那老頭說話的時候他聽得很專注,然而旁邊有人經過的時候他都恰到好處地跟對方點頭打招呼,誰都沒有被冷落。
我知道,如果我走上前去,拱拱手,喊一聲蘇大人,他一定也會對我禮遇有加。
但是我現在不想過去了。
看來我不但是身子長大了,心也有些……咳咳,老了。
蘇青溪於我好比水中月,鏡中花,就跟二十一世紀的小孩子看了掛在牆上的貼畫,就發願要去爬的珠穆朗瑪峰差不多。
等他真的走到了山腳下,才明白這座山自己不可能爬得上去——於是也就放棄了。
我微笑著看他和旁人寒暄,瞬間釋然。
看看身邊,崔叔聞正轉身要走,我一個箭步過去拖住他:“叔聞,等等我。”
他有點吃驚:“你不是還要去見皇上麼?”
我只央求他:“等我一起走。”
他白我一眼:“半個時辰。”
那太監又催我了:“謝榜眼,請隨咱家來吧!”我衝崔叔聞點點頭,再朝那太監拱拱手:“好。勞煩公公帶路。”一邊跟著太監往後面走,一邊想著自己還不如考個探花呢。榜眼榜眼……怎麼聽都不夠神氣。
出了大殿,穿過空曠的廣場,重重的圍牆和樓閣,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那棟掛著“文瀾閣”牌匾的地方。我正想著皇帝自己每天在皇宮裡面從一個地方走到另一個地方,累都累死了,不病懨懨的才怪——就看到了那臺階下面停著的一架步輦。
於是這念頭又變成——他自己成天都走不上幾步路,也不鍛鍊身體,不病懨懨地才怪。
前面那太監小跑上去通報:“啟稟皇上,謝懷真求見。”
他大爺的,現在是皇帝要見我好吧,怎麼就變成了我求見——
腹誹歸腹誹,現在他還是這裡的老大,面子還是要給的——我還等著他把我扔翰林院去呢。我走上白石砌的高高的臺階,走進那陰風陣陣的文瀾閣——嘖嘖嘖,整天呆在這麼陰冷的地方,不病懨懨的才怪——然後撩起袍子給皇帝磕頭。
皇帝於是用他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又說了一次“平身”。我站起來,只見他揮了揮那隻蒼白的手,他身後的兩個宮女,站在不遠處的兩個太監,還有領我進來的那個大太監,一下子都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那大太監出去的時候,還順手關了門。
皇帝整個人瞬間淹沒在一片昏暗的光裡。但是他看著我的那兩隻眼睛,依舊亮亮的。
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僵了半天,他才開口問:“謝懷真,你的文章朕看過……很好。朕叫你來,是想問問,你師承何人?”
還好,這些素羽拎都著我的耳朵叫我背清楚了的——他說了多少遍了,要是身世出了紕漏,我和崔叔聞兩個別說做官,腦袋能不能保住還不知道呢。我弓弓身子:“稟皇上,臣的恩師是雍川駱靜軒先生。”
素羽說,這個駱老頭子非常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