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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的作家,無論多麼同情革命,不能只按左聯理論家們的指
令去寫作。在蘇汶看來,文學不只是一種政治武器,儘管他承認需要這樣的
武器。蘇汶宣告說,“我當然不反對文學作品有政治目的,但我反對因這政
治目的而犧牲真實”。一個作家必須誠實地反映他看到的生活。“我們要求
真實的文學,更甚於那種只在目前對某種政治目的有利的文學”。②於是,蘇
汶爭辯說,在國民黨對文學的壓制與左聯對文學的指令之間,多數作家幾乎
不由自主地淪為“第三種人”。
在左聯的反駁中,最有說服力的論證是由瞿秋白提出的。他(用筆名易
嘉)在一篇長文中,批評胡秋原與蘇汶沒有認識到文學的階級基礎這一馬克
思主義的基本原理。依照瞿的判斷,胡秋原過分強調了文學作為形象的美學
探索與生活的消極反映的功能。他認為胡的弱點源出於普列漢諾夫。後者曾
因其“唯心論”傾向在蘇聯遭到批判。在瞿看來,文學創作決不能脫離作者
的社會經濟背景,而且必須發揮其政治功能。對身臨殊死鬥爭的中國無產階
級來說,文學只能是反抗壓迫者的武器。瞿斷言說,“當無產階級公開地要
求文藝的鬥爭工具的時候,誰要出來大叫‘勿侵略文藝’,誰就無意之中做
了偽善的資產階級的藝術至上派的‘留聲機’”。①在階級鬥爭的時期裡,不
可能有“中間地帶”。
① 沃隆斯基(Aleksandr Konstantinovich Voronsky,1884—1943 年),俄羅斯文學評論家、作家——譯者。
① 蘇汶編:《文藝自由論辯集》,第 20 頁。關於胡秋原重申本人論辯要點,見劉心皇:《現代中國文學史
話》,第 539—564 頁。
② 蘇汶編:《文藝自由論辯集》,第 189—191 頁。
① 蘇汶編:《文藝自由論辯集》,第 85 頁。
當肯定階級決定論和投入鬥爭的必要性時,無論魯迅還是瞿秋白都沒有
打算把左聯說成一貫正確。他們坦率地承認在左聯的少數成員中間,尤其是
錢杏■,幼稚的左派觀點和機械論的解釋是愚蠢的。但是瞿申辯說,儘管他
們有缺點,這些充滿激情的成員是真誠地朝著革命理論和實踐摸索前進的。
而胡與蘇則相反,他們無視政治現實,只是騎牆觀望。
與指向其他論敵的猛烈反擊相比,這是溫和的回答。這種“軟”姿態應
當如何解釋呢?在常常是連篇累牘的交換理論差異點的文章背後,也許可以
找到線索。胡秋原和蘇汶兩人顯然不屬任何文學或政治團體的論述,提出了
中國左翼文學中兩個重要的新問題(雖然胡顯然熟悉它們在蘇聯的先例),
即“黨性”原則或黨對文學的指導原則,以及“同路人”——那些同情左派
事業,但未加入左聯或中共的作家們的問題。這兩個問題被左聯自身功能的
定義混合了。
一方面,左聯的建立意味著為革命文學提供一個統一的方向。因為它的
領導層主要由共產黨員構成,這就為黨對文學的支配和控制鋪平了道路。然
而,30 年代初的中共在組織上軟弱,而且為派系鬥爭所困擾;它無法推行某
種始終如一的黨性。另一方面,左聯是為左翼作家及其同情者提供一個廣泛
的陣線而創立的。這樣,從黨的活動立場看,左聯是一個吸引“同路人”的
陣線組織,吸引那些既非國民黨的追隨者,也非共產黨的追隨者的“第三種
人”作家;但無論如何,他們同情“無產階級文學”甚於“民族主義文學”。
無論胡秋原還是蘇汶,同以前的魯迅一樣,都可以羅致為同路人。而且據胡
說,確實有人試圖引誘他加入左翼陣營。①
看瞿秋白和馮雪峰(用筆名洛揚和何丹林)在這場論爭的總結性文章中
(這些文章顯然代表左聯多數成員的意見)如何解決這兩個論點,是饒有趣
味的。瞿在文章裡提到的黨性原則,是列寧在《黨的組織和黨的文學》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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