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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闡明自己的立場,就連馬克思主義,這麼多年來他精
神生活的支柱也岌岌可危了”。①左聯的解散,突然結束了反對右翼和中間勢
力的七年艱苦鬥爭,魯迅現在被迫要與從前的論敵結盟。更有甚者,“國防
文學”這個口號以其妥協性和專橫性沉重地向他襲來,既表示他的馬克思主
義的信仰受挫,又表示他個人形象受辱。他強壓怒火不肯屈服,設法提出一
個新口號與之抗衡,“它表示的將不是左翼文學的終結,而是它的延續,並
且它將把共產黨的新政策納入無產階級的傳統之中”。②他與茅盾等人商討之
後,最後確定下來的口號是“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
1936 年 5 月,胡風(顯然在魯迅的授意下)在一篇題為《人民大眾向文
學要求什麼》的文章中使用了這個新口號。“兩個口號”的鬥爭就這樣開始
② 劉心皇:《現代中國文學史話》,第 463 頁。
① 塔戈雷:《現代中國的文學論戰,1918—1937 年》,第 114 頁。
② 周揚:《關於國防文學》,林淙編:《現階段的文學論戰》,第 36—37,81 頁。
① 夏濟安:《黑暗之門:中國左翼文學運動研究》,第 129 頁。
② 夏濟安:《黑暗之門:中國左翼文學運動研究》,第 129 頁。
了。對於胡風和魯迅,“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這個口號,清楚地說明
了把無產階級的革命運動與抗日的民族鬥爭聯絡起來的“共同利益”;兩者
的公分母是反帝。這個口號還可用來指明大眾是抗日戰爭的主力。然而,對
於周揚和徐懋庸,胡風的文章露骨地置“國防文學”於不顧,贊同一個冗長
的、難記的用語,其主旨在於縮小和貶低統一戰線的重要性。按照周揚的觀
點,革命作家們“不但要創造自己最尖銳的革命作品,同時也要聯合那些在
思想和藝術上原和我們有著不小的距離……的那些作家,而且把民族統一戰
線的影響擴大到革命文學還沒有侵入的讀者層去”。③
雙方的表述似乎給人一種印象,即就文學政策而言,專橫的周揚主張較
多的自由,而反權威主義的反對派反而贊成較為嚴格。但就文學實踐而言,
情況恰恰相反。魯迅和茅盾堅持革命作家應有創作自由,而周揚則把它看作
“一個危險的假象”。因此,隱藏在他們互相牴觸的口號後面的,是文學的
政治委員與有創造力的作家之間觀點上的基本分歧。對周揚這個出類拔萃的
文學政治委員來說,中共的統一戰線政策是凌駕於包括藝術創造在內的其他
一切事情之上的。作為作家,魯迅和茅盾更加看重為革命目標而寫創造性的
作品;他們堅定地相信,有良心的藝術家不應當放棄他們的人格完整,或失
去他們的創作特權。他們對一個自封為黨的代言人強制推行這種新的“黨性”
深感怨恨。周揚的所作所為尤其令魯迅生厭,因為周不是致力於進一步鞏固
左聯,而是將其解散,並命令堅定的左翼作家向右轉!
最後,魯迅被徐懋庸的一封來信所激怒,採取了行動。徐在信中彬彬有
禮地提醒魯迅注意,他的兩個追隨者胡風和黃源的“詐”與“諂”。徐還直
言不諱地指責魯迅,煞費苦心地把一個左翼口號引入聯合戰線,“是錯誤的,
是危害統一戰線的”。魯迅遭到一位昔日追隨者的年輕作家申斥責問:此人
對人物和時局的判斷是否公正,這對自負的魯迅來說是一種極大的侮辱。魯
迅收到徐懋庸的信後幾乎立即回了長信,將積忿毫不客氣和毫無掩飾地傾洩
出來。他坦率地揭露了反對者們的“詐”:“中國文藝家協會”的宗派主義,
徐懋庸的狡猾,尤其是周揚、田漢、夏衍、陽翰笙——“四條漢子”陰險幫
派的詭計,他們是真正躲在徐懋庸的問罪信後面的人。①
顯然,魯迅的怒氣直指周揚在文學上的“獨斷專行”及其“行幫習氣”
的行徑。“國防文學”這一口號遭到批評,更多是由於其“宗派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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