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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倬雲:只有“全人類”和“個人”是真實的(5)
李懷宇 三十四歲做系主任時,主要研究什麼?
許倬雲 西周史。一篇篇做文章。
李懷宇 你從1962年回臺灣到1970年去美國這段時間,目睹的臺灣政局是什麼樣的?
許倬雲 國民黨是一黨專權,要緊縮它的掌握,所以對知識分子非常鉗制,殷海光就在這時候倒黴。我們都是被他們打擊的。他們把“中央研究院”和臺灣大學的人當作自由分子,不過不用自由分子這個名稱,叫“歧異分子”。從院長王世傑到許倬雲,從錢校長到沈剛伯到許倬雲,都是歧異分子,目的是要把臺大奪掉,奪給他們相信的人。所以就把錢先生送到南港,讓王世傑辭職。我們都受打擊。
李懷宇 1966年,殷海光的《中國文化的展望》出來後,你給他寫書評,還指出書中的不足?
許倬雲 我很認真而客氣地寫,但是殷海光已經自命為大師,人家都捧他,他覺得你怎麼可以批評我。我講了他幾個有問題的地方。殷海光其實跟我私交很好的。殷海光是有骨氣的人,但是學問並不怎麼樣,他的骨氣勝於學問。但當時他硬撐著一股氣,所以被大家當作一個指標。
李懷宇 當時自由主義在臺灣很受打擊?
許倬雲 非常受打擊……
李懷宇 你跟胡適先生有沒有交往?
許倬雲 我出去,胡先生回來了。我跟他的交往只有一次。1960年他帶了臺灣一個訪問團到美國學術界開雙邊會議,我的老師李濟之先生是人文部分的領隊,李先生是史語所的所長,他打電話給我,讓我做這個會人文部分的秘書,這時候跟胡適先生有接觸。等我回臺灣時,正是胡先生出殯的日子,我在院裡悼念他。他是很溫和的長者,很有風度。
李懷宇 你對胡適先生的思想研究得多嗎?
許倬雲 平心而論,我並不贊成胡先生的科學主義,他的“德先生”也並不清楚。他是但開風氣不為師,不能苛求他。他貢獻非常大。
李懷宇 現在大陸在談“魯迅還是胡適”,這個問題很妙。
許倬雲 魯迅差太遠了。我在抗戰時就看他的文章,他最有趣的是《故事新編》。這是歷史的東西。
李懷宇 胡適先生去世後,王世傑先生接任“中央研究院”院長,他的風度如何?
許倬雲 他的風度非常好。一個很能幹的公務員,一個很好的學者,做事非常心細,也是非常有骨氣的人。他對蔣介石是不肯屈服的。蔣介石不喜歡他,蔣介石有時候批個東西,他不能接受,退回給蔣介石,蔣介石氣得撕掉,他撿起來,貼好了再送回去。蔣介石受不了他這一點。王先生不肯跟蔣介石見面,更不願意屈尊見蔣經國,但是“中研院”還是必須與總統府打交道,他就派我去見蔣經國(笑)。這樣因禍得福,蔣經國跟我打了好幾次交道,瞭解我,所以後來在1967年、1968年特務整我的時候,他不相信。
李懷宇 整你的理由是什麼?
許倬雲 理由很多。我們自由分子長期跟他們對著幹,他們找我們自由分子麻煩。
李懷宇 當時你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多嗎?
許倬雲 在報紙雜誌都有發表文章,關於民權、自由。
李懷宇 至少還可以在報刊上討論。
許倬雲 你討論兩次以後就不讓你討論了。所以《文星》了不起,可以接受這些文章。蕭孟能的爸爸是國民黨宣傳部的重要人員,所以他可以過關。那時候我一到臺灣,就找三四十個三十來歲的大學教授,組織一個“思言社”,我在《文星》稿費透支,借兩千塊“青苗錢”(笑),發行第一期的《思與言》雜誌。後來變成我的罪證:你為什麼組織“思言社”?我說我想搞“費邊社”啊(大笑)!“費邊社”是英國的一批主張社會主義的學者搞的,是自由的社會主義。這當然是罪名之一。
1970年,許倬雲到美國匹茲堡大學歷史系任教,其間多次受聘為香港中文大學、美國夏威夷大學、杜克大學講座教授。在匹茲堡大學,許倬雲與王小波、李銀河結下深厚的師生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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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倬雲:只有“全人類”和“個人”是真實的(6)
李懷宇 1970年怎麼去了匹茲堡大學?
許倬雲 匹茲堡大學邀請我去當訪問教授,本來是要回來的。我們帶了兩個箱子、一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