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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照片不容易收集,現在也很少人提起。當時,魯少飛他們在廣東,我也去了廣東,辦了一個《總動員畫報》,由部隊出錢。《總動員畫報》一出就是幾十萬份,對抗戰影響比較大。當時湧現的一些好的作品,藝術性與政治性結合得很好,現在看來仍然是很有力量的。
黃苗子和鬱風的朋友中,聶紺弩是特立獨行的一代怪才,如今“已經成為一部情感的老書,朋友們聚在一起時一定要翻翻他”(黃永玉語)。黃苗子說,朋友們見面常常以懷念聶紺弩為話題,許多人認為紺弩是“鬼才”,中國之大,傳奇性人物甚多,紺翁是尤“奇”者。
李懷宇 在現代文學史上,魯迅、郁達夫、聶紺弩三人的舊體詩都寫得很好。
黃苗子 最近,有一個研究聶紺弩的專家侯井天得到訊息說,山西發現一批聶紺弩的作品、手稿和衣物。他們找到一摞詩,其中有十七首是寫給我的。侯老就馬上跑去山西抄下來。當年,我去看望聶紺弩,他不在家,我就留詩在他的寫字檯上。他就用“臺”、“才”字韻寫了十七首給我,覺得很過癮,後來又寫了幾首給張友鸞,一共二十幾首。很奇怪,我都沒有收到。“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他被抄家,關在山西,這些當初被當作調查證據,如今都成為研究資料。
黃苗子:鬱風一流人物一世情(6)
李懷宇 我覺得聶紺弩跟郁達夫很像:性情中人,都喜歡喝酒,舊體詩都寫得好,經歷都很坎坷。
鬱 風 那個時代才出現這樣的知識分子,現在很少有了。
黃苗子 聶紺弩晚於郁達夫,魯迅先生對他很重視。現在大家一致公認,聶紺弩是把舊體詩變成現代詩的了不起的文人。
李懷宇 “文章信口雌黃易,思想交心坦白難。”真是好詩!
鬱 風 他是開創新一代詩風。舊詩雖然是老套,那種規律、美,如果不瞭解舊詩,掌握不好,就拿不到舊詩的精髓。但是拿到精髓的人,又不免落入老路。而聶紺弩既精通舊詩的精髓,又能將現代語言融入得很好,兼顧平仄的規律。
黃苗子 魯迅、周作人、胡適之都有這種開創。但是聶紺弩做得更高一些,新中國之後的很多新詞,以前的人不懂,他都能融進來。
鬱 風 楊憲益受他的影響,詩寫得也很好。
黃苗子 現在我們來往的仍然寫詩的就是楊憲益、邵燕祥。憲益最近身體不大好,不能走動,但是腦子清醒,對著電視機,現在一天要抽兩包煙,偶爾也寫一兩首打油詩,一般沒有從前那麼起勁了。
李懷宇 我在香港羅孚先生家裡談到聶紺弩在北大荒的一些事情,車子撞倒他,大家以為撞傷了他,沒想到跑過去,看見他坐起來,拿著一根菸。
黃苗子 他這種事情很多。我們一些勞改的朋友幫助聶紺弩去蓋房子,房子剛搭上棚頂,他總是抽菸,就燒掉了。哎呀!要判死刑。夫人周穎馬上趕過去,千方百計找人營救,總算免去一死,輕判三個月就放他出來了。
有一天我跟聶紺弩開玩笑,我說他是研究古代小說的,研究《三國》、《紅樓夢》、《金瓶梅》、《水滸》,我給他書房起個齋名“三紅金水之齋”。他高興得不得了,我用隸書寫好了掛在他書房。後來要命了,紅衛兵來了。我都不知道紅衛兵的事情,事後他才告訴我。他說,我要賠他一張“三紅金水之齋”。紅衛兵讓聶紺弩說“三紅金水”的意思,他急中生智,就說“三紅”是“思想紅、路線紅、生活紅”,“金”是小紅書毛主席語錄,“水”是江青的“江”字偏旁,因為尊敬不敢直接寫出來。紅衛兵啪就撕掉了,說:“你也配!”(笑)他就讓我重新給他寫一張。十年之後,我們再見面,我又用草書給他寫了一張。但是後來我都把這件事情忘記了,直到最近看他送我的十七首詩,我才記起來。
在現代文化史上,“二流堂”是一個特別的場所。它在重慶和北京,匯聚了文化界一大批響噹噹的人物,有革命家兼藝術家夏衍、電影界報刊編輯唐瑜、漫畫家丁聰、劇作家吳祖光、畫家葉淺予、大牌明星金山、翻譯家馮亦代、歌唱家盛家倫、黃苗子和鬱風夫婦。大家性情相投,自由自在地歡聚一堂。抗戰時,在重慶的“碧廬”,這些文化人平時不用嚴格上班辦公,生活自由散漫,便用“二流子”互相調侃。有一次,郭沫若來“碧廬”聊天,興致勃勃地要題匾“二流堂”,一時找不到宣紙和毛筆,未能題成,但“二流堂”的名號從此就叫開了。“二流堂”在民族水深火熱之際安頓了一批文化人,而不同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