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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瞭解“本心之明即知,不欺本心之明即行也”{24}的道理。
這裡面的玄學奧思,我們不必深究,只是應該曉得,嘉靖挑起的這場“大禮議”,因為背後有新興理學崛起的緣故,才如此波瀾壯闊。倘若不然,就只是嘉靖的一點私念而已,很難走得那麼深,那麼遠。
一面是嘉靖死命維護個人利益,一面是楊廷和等主流官僚要捍衛正統理學價值觀,一面是張璁等反宋儒的新興力量想在思想和理論上崛起。這三方各執一端,一併混戰,好戲只是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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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萬歲,陛下(10)
嘉靖把張璁的《正典禮第一疏》交發廷議,楊廷和只說了一句:“書生焉知國體。”毫不客氣地將疏文封還。封還,又叫“執奏”,是明代內閣的一項權利,雖然旨意到閣,但如果內閣認為不妥,可以退回請皇帝重新考慮。同樣,皇帝如不同意內閣意見,也有一個針鋒相對的辦法,即“留中”。先前,嘉靖對內閣用過“留中”這招,此番楊廷和投桃報李,回敬一個封還。
張疏被封還之後,嘉靖索性直接用手敕的方式,強迫內閣擬旨。七月十六日,他親自召見楊廷和、蔣冕、毛紀這幾位大學士,當面把一道手敕交給他們,上面寫道:
卿等所言俱有見,第【只是】朕罔極【無窮盡的,專指與父母之間的情感】之恩,無由報耳。今尊父為興獻皇帝,母興獻皇后,祖母為康壽皇太后。{25}
既有點可憐兮兮,卻也有圖窮匕現的味道。誰知,楊廷和等人頑固非常,以“不敢阿諛順旨”為由,再次封還。順便說一下,手敕裡提到的“祖母”,指朱祐杭生母、成化皇帝的邵貴妃;嘉靖不單要將父母升格為皇帝皇后,也想給九泉之下的老祖母邵氏加上皇太后的名分。
男人之間的矛盾鬧到這地步,一般就陷於僵局,除非撕破臉面,真刀真槍幹仗。嘉靖當然很想對楊廷和們來個一鍋端,但此刻尚非其時,自己羽翼還不豐滿,腰桿還不硬。因此,必須有另一種人物登場了。
自然是女人。
平素生活中,一家人和另一家人吵架,縱然男人揎拳裸臂,多半並不濟事,真正解決問題的是女人,誰家女人潑辣、耍得開,能夠連哭帶罵,滿地打滾,拿出“今天老孃跟你們拼了”的狠勁,勝利的天平就會朝那一邊傾斜。
其實我們發現,國家大事上面往往也如此。
就在楊廷和們堅定不移地堅持著自己立場的時候,通州傳來訊息,嘉靖的媽咪、興獻王妃蔣氏已經大駕光臨。樣板戲《沙家浜》裡,刁德一先生跟阿慶嫂女士才交談數句,就連連嘆息“這個女人不尋常”;不過倘與蔣氏相比,恐怕阿慶嫂之“不尋常”,猶有不如。因為蔣氏根本不用進城,就已經搞得大家狼狽不堪。
九月底,奉迎蔣氏的船隊抵達大運河北端終點。不知她早有所聞,還是到了通州後才瞭解到兒子數月來與大臣———自然,以她來看,主要還是幕後的武宗之母張太后———之間就大禮問題發生的爭論,總之,這個極具楚地風骨的女人雙腳剛剛踏上京郊土地,便怒聲宣佈,興獻王尊號問題一日不解決,本老孃便一日不進北京城!她說到做到,當即賴在通州不走。史書上,留下了她的兩句話。一句是:“安得以我之子為人之子!”這話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講的,應該也是講給另一個母親聽的。另一句是:“爾曹已極榮寵,獻王尊號胡猶未定?”{26}這句是以興獻王妃或一個妻子的身份講的,但講話物件卻是隨朱厚熜先期來京的王府人員,這實在有點奇怪。無論如何,那些人對於尊號問題是無能為力的,也根本輪不到他們插嘴。因此,如果說前一句話尚可因母子情深而被人理解,後一句就簡直是找碴和胡攪蠻纏了,由此可見她的風格。
有人這樣評價她:“母親蔣氏,也是一個個性頑強的人,一直到她在1538年死去為止,對這個少年皇帝影響最大。……要不是母后蔣氏為他撐腰,一個頑強而不懂事的少年君主,想不會那樣硬幹下去的。”{27}
因此,下面一幕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做出來的,是母子之間靈犀相通的裡應外合:嘉靖皇帝聽說母親因為傷心和憤怒,拒絕進城,留在通州不走了,他“涕泗不止”,跑到張太后那裡聲稱寧願不幹了,“願避位奉母歸”。
這種情形,是誰都不能預見到的。大家的反應,《明史紀事本末》只用四個字來描述:“群臣惶懼。”懼是害怕,惶是慌亂、不知所措。僅僅害怕,也還罷了,要命的是,大家被搞得措手不及,方寸大亂。
蔣氏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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