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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肩膀聳起,脖子伸直,嘴唇微啟,斷斷續續說著幾句缺乏條理的片言隻語。他大著膽子在施展他想嘗試的手段,而離他十步遠的地方,僅僅是一牆之隔,他的主人正在氣喘吁吁地發著痛苦的叫喊聲,馬薩林這時既不再想到人間的財富,也不再想到天堂裡的快樂,而是在想地獄裡的慘狀。
滾燙的毛巾、區域性敷藥、誘導劑和被重新叫來的蓋諾,在紅衣主教身邊來來往往越來越頻繁了,這時候柯爾培爾兩手抱著他的大腦袋,想抑制住腦子裡制訂計劃的狂熱,他在醞釀等紅衣主教疼痛緩解時馬上要寫的贈與證書的內容。紅衣主教的所有這些叫喊聲,這一次次對這個昔日代理人致命的攻擊,好象是給這個濃眉毛的天才思想家的一劑劑興奮藥,這個思想家已經轉向了一個新生社會的初生的太陽。
柯爾培爾又回到馬薩林身邊,這時病人又清醒了,他勸說馬薩林口述了一張贈與證書,內容如下:
“在即將出現在人類的主人天主面前時我請求國王、我地球上的主人,收回他好意賜給我的財產。我的家庭在看到這筆財產落入如此高貴的人的手中時將感到無比幸福。我財產的細帳已經編制,只要陛下提出,或是在他最忠誠的僕人嚥下最後一口氣時,細帳即可呈獻。
朱爾·馬薩林紅衣主教”
紅衣主教嘆著氣簽了字,柯爾培爾蓋上封印,然後立即帶著它去盧佛宮。國王剛剛回來。接著柯爾培爾又回到自己的住處,象一個沒有浪費他一天時間的工人那樣自信地搓著手。
第四七章 奧地利安娜怎樣給路易十四一個勸告,富凱先生又怎樣給他另一個勸告
紅衣主教生命垂危的訊息早已不脛而走,這個訊息至少和國王的兄弟王太弟要舉行婚禮的訊息吸引了同樣多的人到盧佛宮來,王太弟要結婚的訊息已經以官方的名義公佈於眾。
路易十四回到寢宮,依然在想著當晚他看見或聽到的事情,這時掌門官來通報說,就是那些早晨在他起床時來覲見過的廷臣,在他就寢時又來了。自從紅衣主教統治以來,宮廷中的人不拘泥於禮節,把這種祟高的敬意給了首相,而且毫不顧慮這會使國王感到不偷快。
可是正如我們說過的,首相的痛風病非常嚴重,奉承話便象潮水一般湧向國王。
廷臣們都有這種非凡的未卜先知的本能,他們無所不能:他們是排難解紛的外交家,他們是運籌帷握的軍事家,他們是能起死回生的醫生。
路易十四,他的母親曾告訴過他很多平凡的真理,這也是其中之一,他懂得了法座大人,馬薩林紅衣主教病情危急。
奧地利安娜剛領著年輕的王后走進她的套房,她除下沉重的頭飾,便去那間書房找她的兒子。路易十四獨自一人在書房裡悶悶不樂,心裡充滿了怨恨,彷彿為了考驗他的意志,把一股默默的、可怕的怒氣發洩在自己的身上。國王的怒氣爆發時會引起重大後果,但是在路易十四身上,靠了他極為強大的自制力,卻變成了和風細雨。聖西蒙①驚奇地指出,他發的最大的、最著名的一次脾氣,是五十年以後梅納公爵②先生隱瞞了一件小事而引起的,造成的給果是用手杖把一個偷了一塊餅乾的可憐的僕役痛打了一頓。
①聖西蒙〔1675一1755〕:法國回憶錄作家。
②梅納公爵(1670…1786)路易十四和孟德斯龐夫人所生的兒子。
正如我們看見的,年輕的國王正處於強烈的痛苦之中,他瞧著一面鏡子自言自語道:
“啊,國王!……徒有其名的國王,虛有其表的國王……幽靈,你是虛無的幽靈……聽人擺佈的傀儡,除了能使朝臣行禮沒有其他權威,什麼時候你才能舉起你披蓋著天鵝絨的胳膊,握緊你戴絲手套的手?你的嘴唇已被封死,就象你長廊裡的紋絲不動的大理石人像,什麼時候你能不為了嘆息和微笑而張嘴開口?”
這時他用手擦了一下額頭,想呼吸一些新鮮空氣,他走近窗戶,看見下面有好幾個騎士在相互交談,還有幾群膽怯面好奇的人。這些騎士是幾個巡夜哨兵,那幾群人是些熱心的老百姓。一個國王,對於他們這些人總是比較希奇的,就象一頭犀牛、一條鱷魚或是一條蛇。
他用手掌拍打著額頭大聲說道:
“法蘭西國王!多珍貴的頭銜!法國人民:那麼多人!而我現在已經回到我的盧佛宮,我的馬還剛剛卸套,身上還在冒熱氣,我幾乎引起了恰好有二十個人的注意,瞧著我路過……二十個人……我說什麼呀!不,對法國國王感到好奇的甚至連二十個人也沒有,守衛我屋子的竟然連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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