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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虛構了。
《光明日報》1993年4月29日
奇情最驚俗 簡淡格自高——《閱微草堂筆記。柳青》賞析
除了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明清筆記小說中的佼佼者自然要數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了。但前者華章滿目,家喻戶曉,後者卻因其思想和藝術上的遜色而相形見絀,鮮為人知。其實,《閱微草堂筆記》還是不乏精彩篇章的,《柳青》就是一篇思想性和藝術性俱為上乘的佳作。
原文不足三百字,茲錄如下:
親黨家有婢名柳青,七八歲時,主人即指與小奴益壽為婦,迨年十六七,合婚有日,益壽忽以博負逃。久而無耗,主人將以配他奴,誓死不肯。婢頗有姿,主人乘間挑之,許以側室,亦誓死不肯。乃使一媼說之曰:“汝既不肯負益壽,且暫從主人,當多方覓益壽,仍以配汝。如不從,既鬻諸遠方,無見益壽之期矣!”婢泣數日,竟俯首薦枕蓆,唯時時促覓益壽。
越三四載,益壽自投歸。主人如約為合巹。合巹之後,執役如故,然不復與主人交一語。稍近之,輒避去;加以鞭笞,並賂益壽使逼脅,訖不肯從。無可如何,乃善遣之。臨行以小篋置主母前,叩拜而去。發之,皆主人數年所私給,纖毫不缺。
後益壽負販,婢縫紉,拮据自活,終無悔心。
餘乙酉家居,益壽尚持銅磁數事來售,頭已白矣。問其婦,雲已死。
這篇小說敘述的是關於“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的故事,而作為情節發展內驅力的則是婢女柳青對小奴益壽矢志不渝的愛情。作品正是透過這一段可歌可泣的、充滿了奇情異彩的愛情故事,著力刻畫了一個始而為情不惜失身,繼而又為情“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驚世駭俗的奇情女子形象。
故事一開端,就交代了婢女柳青在七八歲時被主人指為小奴益壽之婦。不過作品並未由此正面展開對二人愛情關係進展的敘寫,而是直接把情節推進到柳青“年十六七,合婚有日”之時。情節至此急轉直下,“益壽忽以博負逃”,且“久而無耗”,婚事頓成泡影,這就使柳青一下子掉進了痛苦絕望的深淵。但更為嚴重的是,她還由此面臨著兩種難堪的選擇:一是遠嫁“他奴”,一是給主人當“側室”。這兩種選擇對柳青來說儼然成了一塊愛情的試金石。如果她與益壽的婚姻不是建立在深厚、真摯的愛情之上的,如果柳青對愛情的態度不忠貞、不專一,那麼無論是下嫁他奴為妻,還是上嫁主人為妾,對於一個沒有任何人身自由的婢女來說,都是相當不錯的選擇,因為這畢竟可以使她立刻擺脫寄人籬下供人役使的奴隸處境,而且,益壽逃的“久而無耗”,柳青又未與他真正完婚,思想上更沒有“一婦不嫁二夫”的顧慮。但她卻以兩個“誓死不肯”作回答,明確表露了她非益壽不嫁的決心,這就再明白不過地表明瞭她對婚姻的選擇既不是隨遇而安,也不是以金錢門第為重,她對益壽的“誓死”依戀正是基於十幾年來培養的深摯的愛情。的確,作為一對從小就明確了婚姻關係的奴婢,一樣低賤的出身,一樣不幸的境遇,加之以漫長的時日,加之以封建社會一般青年男女所難有的朝夕相處的特殊環境,不產生那種“海枯石爛不變心”的愛情倒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可以說,柳青對益壽的“誓死”不移的愛情決不是囿於封建禮教的“一婦不嫁二夫”的陳腐觀念,而是出於真正意義上的愛情。
但柳青在爭取自由幸福的愛情生活的鬥爭中,並沒有重蹈她的先輩們常走的覆轍,即像劉蘭芝們那樣,消極地以死這種放棄現世幸福的決絕之舉,來表達她對這個非人道的不合理社會的強烈反抗。柳青的奇異之處就在於她最終沒有選擇以殉情這種事實失敗的追求愛情的極端手段。她要做一個勝利者,她渴望去享受積十多年心血培育出來的愛情之果,她願為實現她的愛情理想而獻出自己的一切。因此,當“一媼說之曰:‘汝既不肯負益壽,且暫從主人,當多方覓益壽,仍以配汝,如不從,即鬻諸遠方,無見益壽之期矣’”時,柳青“暗泣數日”,反覆權衡利害之後,毅然作出了不惜獻出處女的貞操來換取將來和心上人永久團聚的決定。柳青作出這決定的前提是主人要“多方覓益壽”,在找到益壽以後,“仍以配汝”。顯而易見,柳青是要以暫時的失身來換取將來和心上人的永久團聚。這顯然要比遠嫁他奴、永無團聚的希望或一死了之所受的痛苦、磨難更大,可這卻能使她得到人生最大的、最甜美的幸福。她是為爭取自由幸福的愛情生活作出這種“暫時失身”的選擇的,因而,這樣的選擇既是理智的更是感情的;既是痛苦的更是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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