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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掛著臉,但他們的手握在一起。
範妮想,後來奶奶到底想避開什麼呢?
在堅尼街上,範妮找到一家大超級市場,裡面都是做中國飯要用的東西。剛到門口,一股中國食物的氣味就撲面而來。比起魯的超級市場來,中國食物的氣味不那麼清爽,但是給範妮爛熟的放鬆。範妮帶著興奮和厭惡混雜的心情走了進去,幸好在門口有和西式的超級市場一樣的推車,讓範妮覺得高興了一點。
她注意去看了看那家店裡醬油的價錢,果然比上海的要貴許多。因為魯覺得中國醬油的氣味十分古怪,有一次,範妮想為魯燒紅燒蹄膀,但一鍋加了老抽和糖的蹄膀還在燉著,魯回來了,一進門就皺起眉頭說,你做了什麼東西,氣味這麼怪。然後他關上火,建議範妮把蹄膀倒了,自己忙著開窗去味道。從那以後,範妮好久沒用醬油燒菜了。範妮家的菜,是地道的上海菜,喜歡濃油赤醬,範妮最喜歡用紅燒肉的汁拌飯吃。可是,和不怎麼喜歡中國食物的魯在一起,範妮越來越怕魯歧視自己燒的中國菜,範妮覺得那是對女人很大的侮辱。她無法改變魯,他不象美國罐頭那樣體貼和讚美,所以只能自己小心防範,不給魯機會,讓他表達對中國的輕視。魯是一個窄心眼的人,最多稱讚一下義大利的食物,和奧地利的咖啡,範妮覺得,他說起來是在移民國家長大的美國人,但遠不如自己那樣容易接受外來的事物。他的心裡有一種古怪的驕傲,只要他不認識的東西,都是不好的。
第四章 你在地毯下面藏著什麼(2)
在這個大超級市場裡,範妮果然找到了便宜的大米。還是在上海賣得極貴的泰國大米。範妮發現這裡樣樣東西都便宜,和魯告訴她的那個超級市場裡的東西比起來,一模一樣的東西都便宜一半以上。看到這麼便宜的東西,讓範妮忍不住興奮起來。她盤算著,自己可以燒乾筍紅燒肉,可以燒蘑菇香菇炒三鮮,可以紅燒烤夫,還可以燒鹹肉蒸千張。這都是在上海的家裡常吃的家常菜。在冷藏櫃裡,範妮甚至看到了做好的蛋餃。雖然範妮在上海痛恨吃暖鍋裡的丸子和蛋餃,但此刻看到了,心裡還是感到親切。
她想起來,在上海每年過年的時候,爺爺都親手做一個暖鍋,那是家裡的傳統菜。暖鍋的最下面一層是粉絲,然後在上面鋪上肉丸,魚丸,凍豆腐,和黃芽菜,再上面一層,是蝦和白斬雞,還有蛤蜊。爸爸說小時候,過年到他的爺爺家吃年夜飯,就有這種暖鍋吃。蛤蜊殼開啟的樣子,象是一隻金元寶,有個好口彩。維尼叔叔說,他記得奶奶最喜歡吃暖鍋裡的綠豆粉絲。奶奶的吃相十分文雅,即使是吃粉絲,也聽不到一點她吃的聲音。也許是因為維尼叔叔對奶奶的那種讚美,範妮從小也要求自己吃粉絲時,不發出一點聲音。
範妮沒有想到,在唐人街的超級市場裡,點點滴滴的,藏的都是形同隔世的往事。
從超級市場出來,範妮提著大包小包,一時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把它們拎回家。這時,她才發現那些樣子難看的帆布推車,原來是在唐人街買菜,可是又沒有車子的人最實用的運輸工具。拖著帆布推車的樣子是難看,可是要想回家,她也不得不在街邊的攤檔上買一個這樣的推車。
就在她買了推車,將自己的東西一一放進去,範妮突然在堅尼街的人流裡,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瘦長的,薄薄地雙眼皮,殷勤的,抒情的。那張臉,是美國罐頭的。象一張乾枯的樹葉那樣。他的頭髮明顯的薄了,軟軟地掛在頭皮上。他穿著皺巴巴的尼龍布風雨衣,手裡卷著一堆《世界日報》,正慢慢經過範妮面前。不知道為什麼,他比在上海時矮了。範妮認出來,這件尼龍布的風雨衣,還是在華亭路買的,小販號稱這是出口到美國的最新式樣,當時他們看看,式樣是不錯。範妮猜想,一定是用洗衣機洗過了,華亭路的衣服樣子好,可就是質量差,洗一水就走樣了,尤其不能用洗衣機絞。她奇怪地想,美國罐頭最注意自己的衣著,最當心自己的形象,他有著象貝貝那樣的精細。怎麼會在美國失風,而且還肯穿著這樣的衣服招搖過市。
這就是潦倒吧。範妮想。
然後,範妮想起來,那次老師在班上讓大家做選擇題的時候,問願不願意拿25萬美金去美國,條件是你永遠不可回自己故鄉,美國罐頭在自己身邊大聲說:“我們只要一千美金就可以了。”那時,班上的氣氛空前活躍,一個接一個把價位往下殺。有一個同學說,小時候自己不肯睡覺,哄他的保姆嚇他說,再不睡覺就不要他了,把他一舉丟到外國大馬路上去,意思是遠得讓他再也回不了家。好象保姆說的,還是當時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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