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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說好適應一段時間就打工,掙出自己的生活費,還有學費。雖然,那時叔公也說過,可以先借錢給範妮付學費,讓範妮一定讀NYU,但是叔公的支票卻一直沒有寄來過。她和魯混在一起,一直不去找工。範妮從來不跟魯說這些自己在實際生活中遇到的問題,她說不出口。她怕魯會以為自己想利用他,會以為自己要用外國學生遇到的難題來煩他。她也怕魯會因為自己將要到來的經濟問題而嫌棄她,會以為自己和他做愛是另有目的的,象美國罐頭的姐姐那樣。還有,她也經不住魯用那種誠實的樣子,兩粒藍眼睛筆直地,清澈地端詳著她,那時,她就不能說自己的內心就沒有一點利用魯的心思。
但同樣有美國男友的蓮娜,已經去了一家美國人家做管家,管清潔房子,做五天的晚餐,換來免費的吃住,還有五百塊錢現金。蓮娜用這辦法存錢,準備讀大學。她和男朋友週末見面。範妮有時不明白,在同樣的處境裡,為什麼蓮娜就沒有那麼多要躲躲閃閃的事。輪到自己,事情就越來越複雜。
範妮轉過眼睛去不看倪鷹,但倪鷹還是攪亂了範妮辛苦躲閃才建立起來的平衡。
倪鷹也看到了範妮。她看到範妮的手放在桌子上,和一個金髮青年的手握在一起,她披散著頭髮,襯衫的扣子解到第二個,象外國女孩子常做的那樣,而中國女孩通常只解開領口的第一粒。範妮的眼睛閃閃發光地說著什麼。倪鷹知道,她一定又在用她那語法錯誤百出,但聽上去動聽順耳的英文了。上海人說的英文聽上去沒有那麼多的口音,這一點,在上大學的時候倪鷹就知道了,聽說是因為上海方言的原因。上海人說英文的時候,自動就變得洋氣起來。但範妮卻做得過了份,叫人討厭,連美國老師都討厭她。
早先在學校,下課聊天的時候,會話老師忍不住對倪鷹說範妮:“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頹廢的人,整天象夢遊一樣。”
那時倪鷹曾說:“她們上海女孩,會有她們生存的辦法,她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
老師聽出來倪鷹的意思,就問,範妮是不是會象娜佳一樣。
倪鷹說:“那是一定會比娜佳做得體面。”說著,倪鷹微笑地看了老師一眼,“她把rain; run; railway都能分得那麼清楚,是亞洲人裡最smart的一條舌頭。你還為她擔什麼心。”老師被說得一句話也回不出來,從此再也不敢對倪鷹隨便發脾氣。
現在的情形,證明了倪鷹當時的說法。
倪鷹遙遙望著燭光裡滿臉嬌氣的範妮,在心裡響亮地冷笑了一聲。範妮真不愧是上海女孩子,一肚子的聰明才智,都是用來釣金龜婿的。一臉的勢利刻薄,卻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女同胞。倪鷹心裡還暗暗慶幸,那每晚來店裡賣玫瑰花的黑人已經走了,要不然範妮一定會有一打玫瑰花炫耀,她就是這種虛榮的人。而倪鷹就是不想讓她如魚得水。
倪鷹心裡又笑了一下,笑自己是不是妒忌這一向自以為是,其實不務正業的上海同學。自己一向大氣,心思都在學習上,最不喜歡妒忌人,何況自己比範妮的前途不知道要遠大多少倍,不可能去妒忌一個專心嫁人的上海小女子。她想,自己並不妒忌,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一類人,她只是討厭範妮近乎於洋奴的作派,倪鷹特別討厭她看她男朋友的樣子,簡直象好萊塢愛情電影一樣肉麻。而且還不是正經洋人之間的肉麻,而是夾雜了在倪鷹看來崇洋媚外的買辦嘴臉的肉麻,她是這樣理解範妮臉上盛開的笑容裡藏著的自斂。
倪鷹討厭範妮小鳥依人的樣子,她看出來,範妮將她的金髮男友當成了拯救她的英雄,所以她的臉才這樣光芒四射。她討厭把洋人當成救美的英雄,這也一直是她刻苦學習的動力,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在美國生存和成功。象範妮覺得倪鷹說不好rain; run; railway是丟了自己的面子一樣,倪鷹也覺得範妮這種樣子丟了自己民族的尊嚴。
倪鷹真的是個單純的湖北女孩子,她根本沒有猜到,範妮這一舉一動,是專門做給倪鷹看的。範妮早知道魯並不喜歡這樣。
範妮在離開咖啡館的時候,裝作突然認出同學的樣子,叫住本來想避開的倪鷹,歡快地說:“你找的工作不錯啊,我跟我男朋友說過,也想到咖啡館裡打工的,我也喜歡這家咖啡館的情調的。”
她輕輕靠在魯的肩上,將頭向魯的方向嫵媚地傾斜著,因為不敢去拉魯的手。魯最不喜歡象通常的情人那樣手拉手地走路,範妮怕他當場避開自己的手。她想要給倪鷹看到一對深情款款的紐約情人,有著無可挑剔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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