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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系統,遠在一般人的認知之外,更在日本統治者的認知之外,那就是王進發老師父所傳習下來的天地會心法。而金春山勤習堂,事實上是天地會的一個山頭堂口。不論在清代還是日本佔領時代,這條傳承系統都是絕密的,一旦外洩,就有殺身之禍。如此發展下來,到今天,即便是王老師父的同事朋友,也不見得知道他的這層身份。
這條天地會脈絡,要追溯自十七世紀末。
康熙24年(公元1685年),一隊操著閩南口音的軍隊來到俄羅斯的雅克薩城下。跟虎背熊腰的俄國大兵以及人高馬大的北方大漢比起來,這群矮個子南方人一點也不起眼;他們不騎馬、不扛槍,武器配備僅僅是一塊藤牌以及一把片刀。
此時,俄羅斯與清王朝的衝突一觸即發,康熙帝決意要打贏這場戰爭。面對俄羅斯軍隊精良的火器與犀利的騎兵,他必須找出致勝的良方。此時他召見了鄭成功的降將林興珠,林興珠告訴他,在槍林彈雨當中還可以衝鋒殺敵的就是福建藤牌兵。康熙下令在御前試演,“命善射者數人,以雹頭射之,數發皆不能中。矢未發已滾至面前,疾于飛鳥。”康熙大喜,當即下令林興珠組建一支藤牌兵。
天地會的臺灣傳承(2)
此時,臺灣的明鄭王朝已經覆滅兩年了。鄭成功的孫子鄭克塽降清後被軟禁在北京朝陽門外的一條衚衕裡,他的部將也多被遷到華北,散居在河北、山東、河南、山西等地。林興珠到這些地方召集了當年同僚,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軍隊,開赴雅克薩前線。
雅克薩之戰清軍全勝,進而讓康熙帝主導《尼布楚條約》,奠定中俄邊境兩百年的安寧。這支僅五百人的福建軍隊功不可沒。他們不懼子彈,可攻擊騎兵。
事隔四百多年,哪裡還能找得到藤牌兵的英姿颯影?事實上,臺灣南部鄉間常見的宋江陣就是其化身。在廟會慶典當中,時時可見拿著藤牌短刀的表演者,彼此捉對廝殺;此外,如月牙鏟、棍、鉤、斬馬刀等等,都是宋江陣必備的武藝。人們一般認為,宋江陣的來源可以追溯自明朝戚繼光在《紀效新書》當中所記載的各種武器與戰陣操練,而鄭成功沿襲了戚繼光的兵法來練兵。1661年鄭成功打下臺灣之後,軍隊駐屯於臺南周邊的鄉間,平時在務農之餘,來自福建與江浙一帶計程車兵們繼續演練各種兵器與戰陣。明鄭覆滅後,這個傳統依然在民間儲存了下來,成了今天我們所見到的宋江陣。
宋江陣僅僅是明鄭軍人帶給臺灣社會的一部分武藝傳統。今天遍佈臺灣中南部鄉間的武館,除了演練宋江陣之外,也傳授拳術特別是鶴拳以及舞獅,這些都跟明鄭軍隊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這條武館文化的線索,恰恰是我們今天探討天地會在臺灣的遺存,所不可忽略的。
■ “漢留”精神
劉康毅從王老師父那兒知道了到這段秘而不宣的歷史。他總結說:“金臺山是反清復明的組織,勤習堂是傳教拳頭、弄獅的武館堂號,金臺山勤習堂是藉傳教拳頭、弄獅活動,作為反清復明組織原動力量的天地會會黨組織。”
對於清代秘密會黨略有涉獵的人都知道,“金臺山”這樣的名稱,就是今天我們所說的天地會或是洪門山堂。明鄭滅亡之後,天地會組織依託著臺灣鄉間常見的武館生存了下來,其中一個關鍵的核心概念,就是“漢留”。
劉康毅說:“我們一般都說漢留,而不說天地會或是洪門。”漢留的意思是,在明末清初的混亂局面當中,保留漢家文化的傳承生機。“漢失中土為洪”,他認為,“漢留”二字比起天地會或是洪門來說,更具原真性、更為古典,雖然三者其實同出一源。
劉康毅說,漢留的來源可追溯到明末黃宗羲。這位力主心學的大儒與傅青主、顧炎武、王夫之、殷洪盛共同被尊為洪門的五位始祖。然而臺北的洪門五聖山堂口收藏的1949年流傳到臺灣的洪門文獻裡,並未如此抬舉黃宗羲。這部手抄稿裡頭是這麼說的:“殷洪盛攜諸門生南赴揚州投史閣部可法,奉命赴燕京,窺探夷胡虛實,沿途順訪顧炎武、傅青主、王夫之、黃梨洲(合稱漢留五始祖)諸人,議創漢留組織。”
隨著國民黨從大陸撤退到臺灣的洪門,所看重的是殷洪盛,並不特別強調黃宗羲。相形之下,劉康毅對黃宗羲的重視,再加上他對“漢留”這個概念的堅持,似乎意味著另一條探詢天地會發展的思考路徑。
■ 洪門儀式
洪門多半給人一種神秘的印象,特別是它的切口與暗號,以及開香堂時各種繁複的詩句與手勢。以前述五聖山的手稿當中所載為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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