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第3/4 頁)
好也是太陽偏西時分。在這片沙化嚴重的空曠之地,我們像貪心的老大那樣把那些先人們精心打製的大大小小的砍斫器、刮削器、帶有明顯剝製痕跡的石塊石片,裝滿了每一個口袋。我們歡天喜地地東張西望,迫不及待地用手創沙坑,選擇那些帶有各種繩紋的夾砂陶片。強巴次仁看了,挖苦我們說,你們怎麼不知使用石器呢?茅塞頓開,我們手持先人使用過的石器來發掘那一時代。
昌果溝的發現是巨大的。不僅有至少這一處裸露於地表的新石器時代遺址,專家們初步分析它大約有三四千年的歷史;在谷地另一處發現的冶煉遺址,發現經高溫燒灼過的焦土和結成琉璃之物;還有沿江石壁上新發現的動物巖畫。其風格與藏北與全藏遊牧民族所為的巖畫大致相同;在同一片石壁上,還有藏傳佛教內容的摩崖石刻和六字真言。谷地裡還有古墓發現。谷口則是寧瑪派那座有名的多吉扎寺。
昌果溝濃縮了西藏曆史幾千年。昌果鄉的百姓也熱衷於古老傳統。至今每逢年節,男子們還跳一種甩辮子的腰鼓舞,據說那是一千二百多年前修建桑耶寺時傳下來的。共有八種舞,每種十八段,表現內容有區別,例如其中一種表現動物的,大象漫遊、烏鴉跳躍,野牛踱步等。每逢藏曆年初五初六初七表演。地區舉辦文化節時也去會演。為了表演這種腰鼓舞。男子們特意保留了長辮子。
除此,這個鄉還保留了賽歌傳統。與鄰鄉賽歌一唱七天七夜不重複,一共唱了五百四十首。領歌者六十歲的次仁老人跳起舞來像個孩童。
我們在這個文化山谷流連忘返,暮色降臨時才匆匆搭上一個手扶拖拉機趕往渡口。鋪滿礫石的灘地險些把我們的五臟六腑都顛了出來。趕到渡口時,已是夜色深沉。古道熱腸的昌果人一直在船邊等著我們。寂靜的江面上隨即響起了發動機的鳴響。月光下的江面如夢似幻,清明的月曾經照耀過那些製作石器和陶器的人,在巖壁上作畫的人和那些安息在古墓中的人。那些人已經作古,我們還活著。
那一時代的遺物被發現了,那一時代的某些工藝其實仍然存活於民間。從對於製陶村的調查我們發現了這一點。在某篇文章中我看到人們把這種工藝說成是原始時代的活化石,如果不作為貶義的話,我想是這樣的。
雅魯藏布江中游南岸有個有名的扎囊山溝。扎囊溝內素有手工業傳統。城鎮鄉村中的編織、金屬、雕刻、漆繪各類手工業作坊遍佈,還有一個遠近聞名的製陶村名叫贊域。
贊域坐落在溝內一側開闊的洪積扇上,一漫坡平頂的藏式石頭房。周遭山色橙紅,礫石遍地,不宜耕作。也是自然環境決定了生產方式,這個小村莊就靠山吃山,以製陶為業。全村六十四戶人家,製陶專業戶就有五十七戶。其餘七戶大都為單身家庭,務農或打工,也偶爾僱人來家做做陶器。這村莊的其它財產也緊密環繞製陶這一主題:僅有農田四百畝;牲畜一千二百頭,是馱運陶器的毛驢、提供酥油的奶牛和作為肉食皮毛來源的羊子。
贊域的製陶傳統至少源自新石器時代末期,而且似乎自此就沒有中斷過。
《扎囊縣文物志》記載,經考古工作者測量的這一遺址規模,大約有二十五萬平方米。村人不曉年代,只依稀記得一個古老傳說:一位名叫波丹那的神仙老人傳授了這一手藝。並且令村人自豪的是,這是贊域人的專利,外人學不去。集體化時期公社曾組織四個生產隊的社員學做陶,從贊域請來攜帶著全套工具的師傅。會了操作也成了型,但燒製失敗。大家就說是風水問題。看來贊域製陶將長久地獨此一家了。
我們在白瑪旺傑家參觀並拍攝了整個工藝流程,印證了文物志中關於贊域製陶技術是原始時代儲存至今的活標本的結論。一切原料和工具都取自本地:去往返為一天路程的山上取陶土。在取土現場粗粗篩一遍,用毛驢馱回家院。經過又一遍細篩,細粉留作口沿等細部處理,粗土摻少量水和成泥坯,堆放在實心的堅硬泥模上,用旋輪加工成型。是手腳並用,用右腳的拇指作動力轉動旅輪,雙手以簡單木製工具隨形捏製。成型的陶器晾曬後,以“亞拉”紅土上色,又以煙火烘焙,再搬到院外的窯裡最後燒製。
燃料是事先準備好的草皮和牛糞。在夏季規定的日子裡,全村人出動,去山背後的草坡上挖草皮,就地存放。等需要的時候各家趕著毛驢去馱,晨去午歸。村中允許的只限於山背後約八九百畝的一片草坡。山前草坡是村子的牧場,禁挖。草皮有再生能力,今年挖了,十二年後就恢復。
燒陶的窯很簡陋。淺淺地挖一長方形,淺淺地圍一圈石頭。將大大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