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政治後的主要的“典型環境”。
第二回 古越陽明子
1.年輪
流氓皇帝和絕戶太監可以一世暴發而成功,大賢人卻非“孕育”不辦,常說的“彬彬三代”才稱得上世家,指的就是“精神貴族”的養成非一世之力。環境,教育對一個人的“早期經驗”的形成至關重要,而遺傳更致命。遺傳是“看不見的手”,它撥弄人於不知不覺之中。像人種有差別一樣,一個家族的特點,徽徵如樹之年輪,並不能被歲月或風雨琢蝕,反而可能穿越時間的隧道和人事的浮沉而顯出內在的脈絡。陽明身上的過人之處幾乎都有遺傳的因素。
就說淡泊名利這一條,這是他們的“傳家寶”。陽明的六祖王綱,字性常。與倆個弟弟在元末小有名氣。有文武全才,但避世亂,往來於山水之間,時人莫知,從終南山隱士趙緣督學筮法,還會相面——舊稱“識鑑”,像看風水叫“地理”一樣。他與未成誠意伯時的劉伯溫是朋友,他對劉說:“老夫性在丘壑,異時(你)得志,幸勿以世緣見累,則善矣。”後來他70歲時還是被劉推薦到朝中當了兵部郎中。最後在廣東征苗時死於增城。淡泊不到頭,遂未能正寢。但在群虎逐鹿的年頭,身懷文武藝能,而甘居林壑,也夠淡泊的。好養身這一點,也遺傳了下去。朱元璋見他年七十“而齒髮精神如少壯”頗為驚奇。他的兒子王彥達年16,用羊皮裹其父屍體揹回老家。“痛父以忠死”,而朝廷待之太薄,遂終生隱居,躬耕養母,讀書自娛。給他的兒子與準留下先世傳下來的書,說:“但勿廢先業而已,不以仕進望爾也。”與準“閉門力學,盡讀所遺書。”信奉儒家“遁世無悶”的信條,既不去參加科考,也逃避認可引薦。因他會打卦,知縣總找他算卦,他的倔脾氣發作,對著知縣派來的人,把卦書燒燬,並說了難聽的話:“王與準不能為術士,終日奔走豪門,談禍富。”縣令懷恨在心。王與準逃遁到四明山的石室中。當時朝廷為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裝點大一統氣象,“督有司訪求遺逸甚嚴”,這不是多吸附人才而是為爭取更多的不合作者。縣令“舉報”了他:“王與准以其先世嘗死忠,朝廷待之薄,遂父子誓不出仕,有怨望之心。”朝廷的派員大怒,拘留與準的三個兒子,作為人質,在再上山追與準。與準“益深遁,墜崖傷足。求者得之以出。”部使見王的確傷的很重,又見他“言貌坦直無他”,不像個“反革命”。王又向部使講了燒卦書逃遁的原因。部使放了他一家人,見他的二兒子世傑有出息,便對他說:“足下不仕,終恐及罪,寧能以子代行乎?”不得已,世傑當了領取“助學金”的秀才。他為了感謝傷了他腳的石頭,遂自號“遁石翁”。
王世傑即陽明的曾祖。到他這兒,三代人已“隱”出名氣了,所謂“祖秘湖漁隱彥達,父遁石翁與準,皆以德學為世隱儒。”他勉強當了秀才後,趕上大考之年,按規定,考生須散發脫衣接受檢查,以免夾帶作弊的東西。世傑覺得是侮辱,未進考場而返。其氣節如此,真有黃叔度之雅緻,是蒲松齡輩可望不可即的。後來又有兩次當貢生的機會,他都讓給了別人。理由先是雙親老,後來父死又以母老。但是不當官的日子是難過的,以養老母親為名不出仕,單靠種地教書,常常“饔食不繼”。他母親臨死時說:“爾貧日益甚,吾死,爾必仕。勿忘吾言!”等到他想出山,終於有人舉薦了他時,他卻死了。
扣除古人諛墓的美化成分,也考慮到我們讀到的是王氏後人編輯的《世德記》,說不定還可能經過王門弟子的加工。我也直覺到這三代人所謂不出仕,實乃沒出了仕的好聽的說法。儘管如此,三代人耕讀養氣,不失“江左望族”的餘風,已殊為可觀。在明代流氓政治的旋渦外,在世風日替的齷齪聲浪之外,保持著“隱儒”風範,真有腐敗權貴世家或單純農商家族所不具備的文化力量。
世傑因先世在門前“植三槐”而號槐裡子。“年十四,盡通《四書》《五經》宋大儒之說。”平時“言行一以古聖賢為法。嘗謂其門人曰:‘學者能見得曾點意思,將灑然無入而不自得,爵祿之無動於中,不足言也’”。這種風度傳給了兒孫。這個人命不好,被舉貢到南雍(南京),沒當成官還客死身亡,自著的《易春秋說》《周禮考正》的手稿,“為其同舍生所取”,散失不知所終,僅存《槐裡雜稿》數卷。
他的兒子就是一手帶大陽明的王天敘,名倫,以字行,號竹軒,“性愛竹,所居軒外環植之,日嘯詠其間”,看樣子靠教書就過得能窮自在起來。自幼受槐裡庭訓,德業夙成。剛成年,浙東浙西的大家族就爭著聘請他當塾師。“凡及門經指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