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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衝破了黑暗;建立了給幾代人帶來光明的心學。然而到了魯迅還在說:“夜正長,路也正長。”
這首夜光曲不那麼詩情畫意;卻有足夠的晦莫如深的夜色;刀光劍影的光景。而陽明以心學大俠獨有的身手如入無人之境。這正是這首夜光曲的主題。
3.不陰不陽
劉瑾殺人打人就不手和拳,用的是眼神和舌頭,他連字都不會寫幾個。要問劉瑾明用國家正典,暗用廠衛殺過多少國家大臣,又廷杖,貶謫,流戍過多少國家大臣,又當廷侮辱、用各種方式辱弄過多少國家大臣,他本人絕對數不清,也沒想著要數,因為對他來說這些均如吐痰放屁一般。《明史》上記載的只能是其中一部分。這位實際上的皇帝又並不是真正的皇帝,既沒有真皇帝的家產觀念,責任感,還是個及身而絕的絕戶。越有權勢越有慾望,而他偏已去勢,慾望不得滿足,遂以天下為仇。其心理之陰暗,焦慮也是常人所不及的。他手中那把扇子中藏著凌利的匕首,就說明他活得極不安泰,儘管他尊榮至極,但還是時刻防範著——所有的人都可能是敵人。這是以人為敵者的必然邏輯。這種心理陰暗如“昏夜”的秉國者必然把國家搞得昏天黑地。因為這是人世間最最集權的國家,誰握著皇權的手柄,誰就能按著他的意志把這個國家掄起來。
這個古老的帝國幾乎沒有社會,只有國家,而“朕就是國家”。這個“朕”又往往是不知從哪兒掉下來的雜種。像呂不韋那種伎倆漢代陳平用過,唐,宋,明均有過得手者。群臣百姓只見皇權,以皇權為國家,不敢問津“國統”的由來和根本。皇城其實是個“空筐結構”,誰能填充進去誰就是“主公”。“空筐”就是不陰不陽。這也是皇城內必用不陰不陽的宦官的原因。因為它們同構。
天下不陰不陽之物均可陰可陽。中國歷史上,皇后,皇太后掌權時有之。明代還出現過奶媽子掌權的時候。宦官掌權,明代是空前絕後登峰造極的了。殘酷地諷刺了開國皇帝朱元璋。有明一代,明君良相極難找,昏君毒豎卻成對地出現次起彼伏。英宗與王振不及正德和劉瑾“厲害”,正德和劉瑾又不如天啟與魏忠賢要命。劉比不過魏,但正德是來歷不明的大痞子,古今無雙的大玩主。遊戲也許是人的本質,但絕不是皇帝這個崗位、皇權這種職能的本質。
劉瑾偏要在正德玩在興頭上是奏事,正德厭煩地揮揮手:“我用你幹甚麼?偏來煩我。”這正是劉的“設計效果”,他從此連形式也不用走了,成了“執行皇帝”。他的話就是聖旨。反正外廷群臣也見不到皇帝,聖旨均從大內傳出,誰敢動問真假?“空筐”宰制了天下“大有”,劉瑾握住了皇權的手柄,他的意圖成了大明帝國的方向。朱元璋要是能看到這一切,會再舉義旗大造其反麼?極可能的。但自有王陽明這樣的能員去鎮壓他,沒有反蒙古族的民族情緒作支援,明帝國又空前的成熟,“朱元璋”不會得手的。他老老實實地放牛去吧。在不陰不陽的時代,是條龍也得盤起來。
能夠大顯身手的只能是不陰不陽的東西。文官們則須去其思想之勢,閹然以媚老闆。否則,要麼回家,要麼接收手術。王陽明是聖雄,所以走成了一條“進取又超越”的道路。這是心學的“陽明”功夫,單治不陰不陽的魅力。
陽明被劉瑾打四十大板,發配貴州龍場驛站時,陽明還只是個有熱情俠氣的文官,尚未“開眼”。再說劉瑾收拾他們用的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劉瑾已成實際上的“朕”,原先的那個皇帝已成掌中玩物,這樣外廷群臣自然可豬可狗了。要不是同樣可以接近皇帝的宦官中有想取而代之者(張永),單是廷臣外官扳不倒劉瑾,儘管天天都在扳。劉瑾也是不甘雌伏,想魚龍變化,權力來的容易就用得瀟灑,遂忘了它的限度。他想化陰為陽時,他的末日就到了。他看著他侄兒有“九五之尊”的福相。他想軟取而代之。故然,像正德那樣的皇帝讓每一個熟悉他的人都覺得自己比他強,產生取代之志誠自然之理。只是有個拚死也要捍衛皇權正統的文官集體存在著,利用皇權可以把他們當球踢,若離開皇權對付他們,那就難於上青天了。宦官可以監軍,但要領著軍隊造反,那是痴人說夢。這是中國文化與權力相互生成的最大效果。直到曾國藩還都望而生畏,更別說區區劉瑾了。
不陰不陽的東西若或陰或陽了,它就向相反的方向轉化。
劉瑾前面有王振,汪直,後面有魏忠賢,但王陽明撞上的是劉瑾,而宦官禍政是明代的最為搶眼的問題,所以我們先拈取典型,舉劉瑾以概其餘。“他”所體現的政治形勢正是王陽明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