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4 頁)
南京工部右侍郎,恪疏稱“大臣進用,宜出廷推,未聞有傳奉得者。臣生平不敢由他途進,請賜罷黜。”(《明史》卷一八五《徐恪傳》)這是一個好例。可是特簡底制度,永遠和會推底制度並存。幹練的君主,用人行政的時候,甚至大都出於特簡。在寬厚平庸的君主手裡,特簡底大權依然存在,但是簡用的大臣,不是出於首輔底推薦,便是出於近幸底引進。居正這次入閣,全是徐階底力量。居正自言“聖主念甘盤之舊,不棄簪履;元翁垂接引之慈,無遺管蒯”,(書牘一《答中丞洪芳洲》)所謂“元翁”,即指徐階。
入閣以後,便有入閣以後的措施。無疑地,居正是熱戀政權的。自隆慶元年入閣以後,直到萬曆十年身死為止,在這長長的十六年之中,他沒有一天不在積極地鞏固他底政權,也沒有一天曾經放棄他底政權。政權在手中了,他要有一番作為。隆慶元年,他還只是一個新進,閣中充滿他底老師和前輩,只有李春芳是他底同年,但是在他入閣以前,春芳已經是二年大學士了。可是居正既經入閣,便有一番抱負。也許在做翰林學士的時候,他還預備做一個文人,現在事情不同了,一切都看在他底眼裡。入閣之初,他有這樣的幾封信:
僕以淺薄,驟冒非分,日夕惶惶,罔知攸措。思所以酬主恩而慰知己者,惟虛平此心,不敢向人間作好惡耳。至於轉旋之機,未免有跡非心是之判,士大夫責望素深,或不能盡如其意,然亦不暇顧矣。(書牘一《答南中提學御史耿楚侗》)
深惟譾薄,任過其才,夙夜念之,若為稱塞。惟當堅平生硜硜之節,竭一念縷縷之忠,期不愧於名教,不負於知己耳。(同卷《答中丞洪芳洲》)
僕以譾薄,獲依日月之末光,猥從末階,驟躋三事,束櫨作柱,用荷為梁,庸愚之人猶將嗤之,況高明耆碩如翁者乎?乃辱不鄙,遠賜問賀,獎借過情,重增其愧。至勉僕以作者之事,尤不敢當。古人以行誼文章兼顯於時者,世不多見。明興二百餘年,名世之輔,專門之彥,凡幾作矣,而一代文章,猶未能追蹤古昔,乃欲責之於椎魯人,詎能耶?若使以其硜硜小人之守,倦倦納誨之心,朝夕俟袞職有缺,時用一縷補之,以仰答隆遇而免於罪戾,或庶幾耳。(同卷《答宗伯董潯陽》)
關於居正入閣之初,還有一段記載,應當辨正的。王世貞《張居正傳》,稱“當居正之進閣,閣臣凡六人,……居正最後拜,獨謂輔相體當尊重,於朝堂倨見九卿,他亦無所延納;而間出一語,輒中的,人以是愈畏憚之,重於他相矣”。其後《明史》居正本傳亦稱“時徐階以宿老居首輔,與李春芳皆折節禮士,居正最後入,獨引相體,倨見九卿,無所延納,間出一語,輒中肯,人以是嚴憚之,重於他相。”《明史》本傳底記載,完全根據王傳,連字句方面,都可以指出雷同的地方。其實兩傳都是錯誤的。
這段記載的錯誤,是時間的錯誤。居正倨見九卿,為眾嚴憚的時候,是有的,但是這是萬曆以後的事了。萬曆元年九月,吏部尚書楊博致仕,十二月禮部尚書陸樹聲致仕,三年六月左都御史葛守禮致仕,老成人退休了,九卿之中,不是居正所汲引,便是他底親戚,居正身為首輔,連帶閣中的呂調陽、張四維,都幾乎成為他底僚屬,何況九卿!“倨”是誠然有的,“憚”也理有固然。但是隆慶元年,居正入閣之初,楊博為吏部尚書,葛守禮為戶部尚書,都是居正平時嚴憚的人物,在官階方面,都在居正之上,本來談不到“倨”。隆慶六年六月,神宗即位,居正當國,七月用陸樹聲為禮部尚書。樹聲是嘉靖二十年進士,比居正前兩科,居正見樹聲,用後輩見先輩禮。有一次樹聲到內閣拜訪居正,因為客坐稍偏,簡直不肯入坐,直待居正親自改正席次以後,方肯接談。這裡固然看到樹聲底嚴正,但是同樣也看出居正底禮遇。居正當然有居正底氣魄,但是要說入閣之初“倨見九卿”,這是時間的錯誤。
隆慶元年四月,居正進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據《文忠公行實》,這次進官,因為“永樂大典成”底原故,當然這是指重修《永樂大典》底故事。
就在這短短的時期裡,內閣裡發生一次閣潮。隆慶初年的內閣,實際是三個名臣底內閣,——徐階、高拱、張居正。居正和徐階、高拱,都有相當的關係,現在還沒有到他出露頭角的時機,但是徐階、高拱底對立,正在逐日地尖銳。
第一個攻擊高拱的,是吏科給事中胡應嘉。世宗病重的時候,高拱從直廬裡,偷偷地回去,準備搬家。應嘉知道了,提出彈劾,世宗在昏眩的當中,一切不問,但是高拱認為胡應嘉和徐階同鄉,一定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