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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是被我們叫成‘馬屁精’,就是叫成‘跟屁蟲’。村長父子也根本看不上他,不可能讓他娶那姑娘。說實話,那姑娘也根本沒正眼瞧過他。我們是個小團體,十幾個,不到二十個吧,年輕人。村長的兒子是頭兒,其實‘跟屁蟲’就是他最先叫起來的,他對舒格爾所做的一切努力無動於衷,而且極度看不起舒格爾。舒格爾很痛苦,他難受,想要振作起來,不再卑微。有一天,他求我們,跪下求我們不要再叫他‘跟屁蟲’了,他想要個更好的名號,或者乾脆就直呼他的姓名便好。”
“你們沒有答應麼?你們這些冷酷的傢伙。無視一個可憐的年輕人真誠的懇求。”
“我們本來要答應的。可村長兒子,他不答應,他又新起了幾個難聽的外號,比如‘瘦木杆’、‘猴子狗’之類的……叫舒格爾選。舒格爾求他不要這樣,村長兒子反而更來勁了,卡住舒格爾的脖子,把舒格爾摁在槐樹幹上,他告訴舒格爾:‘你的每一個名號都源於你丟人的行為舉止。如果你想有個好聽點的綽號,就幹出些令人尊敬的事兒來。在村北口的煤山裡,住著沒人敢抓的逃犯,那人被稱作閻羅,如果你去殺了閻羅,我們以後就叫你作閻羅殺手。閻羅殺手,多麼令人膽寒生畏的綽號,我想我父親一定會心甘情願地將我妹許配給閻羅殺手。’這事兒我們都沒在意。”
“你們沒在意?呵呵。是的,你們沒在意。”
“跟屁蟲舒格爾,你知道,他只是個小人物,我們不會相信他能成什麼大事……可他突然不見了,杳無音信,無影無蹤,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幹了什麼。我們只知道,舒格爾消失了一年半。第二年冬天,他用一架獨輪車推著‘閻羅’的屍體回到村子裡,把那死屍懸吊在水井廣場的絞架上,用一條布幅寫下‘舒格爾·庫魯斯——閻羅殺手’的字樣,掛在廣場中央。”
“於是,你們就叫他作‘閻羅殺手’了?”
“不。沒有。村長的兒子說:那人永遠是跟屁蟲舒格爾,他現在只不過是個殺過人的殺人犯,那麼就是‘跟屁蟲殺人犯舒格爾’,不要,也不準叫他作‘閻羅殺手’。所以,不敢忤逆村長家族的我們,從沒叫過他‘閻羅殺手’,還是叫他‘跟屁蟲’。舒格爾還很不高興呢,威脅說要殺掉我們。哈哈,那當然是個玩笑了,跟屁蟲怎會有膽有心殺我們呢?我這不還活得好好的嘛。”
“後來呢?後來怎樣?你還記得麼?”
“後來……我們也有點怕他,後來就疏遠他了,因為他殺過人,這是很可怕的。後來他就走了吧。出門打工去了?可能去了某座大城市?後來……後來就斷了聯絡,不知道他後來的情況了。不過不管怎樣,我們沒有忘記他,他是永遠的跟屁蟲舒格爾。”
“為什麼不是永遠的閻羅殺手舒格爾?他可是殺掉‘閻羅’的人。他的確殺了那傢伙。”
“對我們來說,‘跟屁蟲舒格爾’比‘閻羅殺手舒格爾’更親切。”
“更親切?你覺得更親切?”
“是啊,叫起來更親切。‘閻羅’和‘殺手’,都太駭人了;而‘閻羅殺手’,不僅可怕,還有幾分滑稽,閻羅是死界的鬼神,根本沒法殺死嘛。所以,我心裡,舒格爾永遠是那個膽小的可愛的跟屁蟲。”
“膽小的人可愛?……大媽,你怕不怕?”
“怕什麼?”
“死。”
“有點兒啊。可也不是太怕,我到這把年紀,就快死了。我兒時的玩伴,大都離世,沒嚥氣的,土也埋到脖子了吧。所以,死有什麼好怕呢?怕也沒用啊,呵呵。說起來,知道舒格爾那些故事的人,仍存活在世間的,大概也就剩我一個了吧。我還知道他好多故事呢,糗事,趣事,都可以講給你,都願意講給你聽啊,年輕人。呵呵呵呵……”
“你不可愛啊,阿姨,你不夠膽小,”男子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迅雷般插入老嫗的心口,“你都不怎麼怕死啊。”他將匕首擰了一圈,老婦的鮮血即刻染紅胸前的布衣。老女人疼痛難忍,咿呀呻吟,已無力出聲發語。年輕男人將嘴湊在老太太耳旁,輕輕說:“你說對了,你是知道我父親曾被稱作‘馬屁精’和‘跟屁蟲’的最後一人,因為其他人皆已死在我這把刀下了。現在,沒人再稱他作‘跟屁蟲’或‘馬屁精’,自此而後,他只是‘閻羅殺手’,永遠的閻羅殺手舒格爾。”
刀子被抽出來,血濺在木桌木椅木牆上。殺手點燃木屋,拖著細瘦的黑影從火光中逃出,隱跡於密林。河邊的蟲,河裡的魚,都被烈火驚動,在草中亂跳,在河裡亂遊。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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