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② 原文為法語。
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把一本法文小冊手遞給羅亭。
羅亭接過那本薄薄的小冊子,翻了幾頁,又放回桌子上,回答說托克維裡先生的這本著作他沒有看過,但作者涉及的這個問題他自己也經常思考,談話就這樣開始了。起初羅亭似乎有點猶豫,不敢暢所欲言,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但是後來談興越來越濃,終於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一刻鐘之後,房間裡只聽到他一個人的聲音。大家圍坐在他身邊,聽他侃侃而談。
惟獨比加索夫一個人遠遠地坐在壁爐旁邊的角落裡。羅亭的話充滿了智慧和熱情,令人信服;很顯然,他博覽群書,學識淵博。誰也沒有料到他竟然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他的衣著如此平常,又沒有什麼名氣,大家都不明白,甚至感到奇怪,在鄉間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聰明人。所有人,包括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在內,都感到十分驚訝,甚至可以說被他迷住了。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為自己的新發現而感到自豪,她甚至開始考慮怎樣把羅亭介紹給上流社會了。儘管她到了這個年齡,但是她的第一印象中往往有許多近乎孩子氣的東西。老實說,亞歷山德拉·巴甫洛芙娜聽不懂羅亭的那番宏論,可她同樣感到驚訝和喜悅;她弟弟也不勝驚喜;潘達列夫斯基注視著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的一舉一動,內心充滿了嫉妒;比加索夫則在想:“我出五百盧布可以買一隻比他唱得更好聽的夜鶯!”但是受到震動最大的要數巴西斯托夫和娜塔裡婭了。巴西斯托夫幾乎屏住了呼吸,張著嘴,睜大了眼睛,坐在那兒聽得入了神,好像有生以來還從未聽過別人說話似的;娜塔裡婭的臉通紅通紅,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羅亭,那雙眼睛時而流露出憂鬱,時而又放射出異彩……
“他的眼睛多漂亮!”沃倫採夫悄悄地對她說。
“是的,很漂亮。”
“可惜那雙手太大太紅。”
娜塔裡婭什麼也沒有回答。
僕人送上茶。談話也變得比較隨便了,可是隻要羅亭一開口,大家立刻停止說話,僅此一端就足以證明他給大家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忽然想要捉弄一下比加索夫。她走到他跟前,低聲說:“您為什麼不說話,老是不懷好意地冷笑?來吧,再跟他較量一番!”不等他回答,她便招招手把羅亭叫了過來。
“他還有一件事您不知道。”說著她指指比加索夫。“他極端仇視女人,不斷地攻擊她們;請您把他引導到正道上吧。”
羅亭看了看比加索夫……無意間造成了居高臨下的局勢:他比他高出兩個腦袋。比加索夫氣得臉都發白了。
“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說錯了。”他的聲音都變了。“我不僅攻擊女人,對整個人類我也沒有好感。”
“您為什麼這樣蔑視人類呢?”羅亭問。
比加索夫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概研究自己心靈的結果,我發現我內心一天比一天骯髒。我根據自己來衡量別人。也許這有失公允:我比別人壞得多,可您叫我怎麼辦呢?積習難改啊。”
“我理解您,也同情您。”羅亭說。“凡是高尚的靈魂,誰沒有產生過自我貶低的強烈願望呢?但是不能停留在這種毫無出路的境地。”
“衷心感謝您為我的靈魂頒發崇高證書。”比加索夫說。“至於我的處境麼——我看也沒什麼,不算壞,因此即使有什麼出路的話,那也隨它去!我不會去尋找的。”
“不過這意味著——恕我冒昧——您寧可滿足自尊心也不願意置身於真理之中……”
“那當然!”比加索夫大聲說道。“什麼叫自尊心,這我理解,我想您也理解,人人都能理解;可是真理麼,什麼叫真理?真理又在哪裡?”
“您這是老一套,我得提醒您。”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說。
比加索夫聳了聳肩膀。
“老一套又有什麼不好?請問,真理在哪裡?連那些哲學家也不知道什麼是真理。康德說:這就是真理;而黑格爾說:不,你胡說,這才是真理。”
“您知道黑格爾關於真理是怎麼說的嗎?”羅亭依然心平氣和地問。
“我再說一遍,”比加索夫怒氣衝衝地說,“我無法理解什麼是真理,依我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真理,也就是說,徒有其名並無其實。”
“哎呀呀!”達麗婭·米哈依洛芙娜大聲嚷道。“您說這話怎麼不嫌害臊!真是作孽啊!沒有真理?那活在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認為,達麗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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