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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說:“即使他們今天不讓我們走,我們明天也要走。或者後天。而如果他們不讓我們乘船走,我們就走著去,哪怕得走一年。”他不是因為要走才說這話的,而是因為他自已想要看到這宗教的誕生之地,這第一本書的誕生之地。看到他的眼裡閃耀著這樣的光芒,我的心不由又狂舞起來。既然他這樣強烈地想去耶路撒冷,也許有一天我們真的會到那裡。
日子就這麼過去了,漫長漫長,我們被遺忘了。有人說他們要起訴我們,然後把我們統統趕回巴黎。當我看見媽媽沮喪悲哀地坐在她的床上,眼睛定定地看著地面,因為冷渾身上下裹著美軍的被子,我覺得心都揪緊了。我對她說:“不要悲傷,媽媽,你會看到的,我們可以跑。我有個計劃,我們能逃走的。”這不是真的,我沒有計劃,而自從我那次逃走以後,士兵一直都在監視著我。“我們能到哪裡去呢?無論我們走到哪裡,他們都會抓住我們的。”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你會看到的,我們沿著海岸一直走,走到尼斯,到西蒙舅舅的哥哥家。然後我們再到義大利,希臘,一直到耶路撤冷。”我沒有一點概念到以色列聖地要穿過哪些國家,但是牧羊人談起過義大利和希臘。媽媽綻開了一丁點微笑。“那孩子,我們上哪兒去弄過筆旅行的錢呢?”我說:“錢?這沒關係,我們一路走一路打工。你看,只要我們兩個在起,我們不需要任何人。”由於自己在說,我甚至到最後也相信了。如果我們在路上找不到工作,我就沿街賣唱,或者在人家院子裡唱,臉塗得黑黑的,戴著白手套,就像倫敦街頭的敏斯特人,要不然我就學走踩高蹺,我會穿上貼滿金片的緊身服,而行人就往舊帽子裡投幾枚硬幣,媽媽則總在一旁監視著,因為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壞人。我甚至想過牧羊人也和我們一道在義大利走,還有約伯·約埃爾,穿著他的黑衣服,帶著他析禱用的匣子。他和人們談宗教,談耶路撒冷。人們就團團圍著他坐著聽他說,他們給我們吃的,也給我們一點錢,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年輕姑娘們,因為牧羊人有一頭漂亮的金髮。
我得制定一個逃跑的計劃。成夜成夜我的腦袋裡都轉著這個念頭。我想好了所有的躲避警察和水兵的計謀。也許我們可以跳入大海,套好救生圈在海浪裡游泳,或者劃木排也可以,直到穿過了義大利邊界為止。但是媽媽不會游泳,我也不能肯定牧羊人會不會,還有約伯·約埃爾,他是不是會穿著他那襲漂亮的黑衣。帶著那本書投入大海之中呢。
再說,他也不會接受離開他的大家庭的,他不會把他的人民留在這些使我們淪為囚犯的敵人的手裡。要走就得一起走,老人,女人,所有被囚的人,因為他們也有權利去耶路撤冷。而且教士決不會拋下別人獨自一人逃往耶路撒冷的。困難就困難在這裡。
在這間我們被囚的大廳裡,我最喜歡的是那些長長的下午,飯後,太陽從高高的窗子裡照進來,稍稍驅走了一些陰潮的涼意,女人坐在投在灰色石板上的被切成長方形的太陽的影子裡,她們把被子平置在地上,就像鋪地毯一樣,孩子們在身邊玩兒,她們就在一起聊天。她們談話的聲音奇怪的迴響著,彷彿蜜蜂一般,嗡嗡的。而男人,他們留在大廳的深處,低聲說著點什麼,一邊抽菸一邊喝著咖啡,他們坐在行軍床上,聲音比較低沉,可是間或夾雜著突然高上來的話音,或是笑聲。
但是我更喜歡聽約伯·約埃爾講故事。他過來席地而坐,太陽正好從扇窗廣上投進來,照在他的身上,他和孩子們在一起,那頭黑髮,那身黑衣如同緞子一般閃閃發光。開始約伯·約埃爾只是對我和牧羊人雅克說的,他聲音壓得低低的,怕攪擾到別人。他開啟那本黑色的書,慢慢地念著,起初就是用那種美麗極了的語言,尖尖的,我以前在聖·馬丁的寺院裡聽到過的。接著他就用法語說,語速也很慢,他在找詞,有的時候牧羊人會幫助他,因為他法語說得不是那麼好。後來媽媽也來了,還有孩子,那些外國女孩和男孩,他們都不懂我們的語言,但是他們也留下來聽他說。當中有個女孩叫做朱迪特,她穿得破破爛爛的,頭上總是圍著一條花圍巾,像個農婦。我們都等著約伯·約埃爾開始,而當他開始說的時候,好像是一種源自我們體內的聲音在述說我們所聽見的一切。他講法律,講宗教,彷彿這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似的。他在說什麼是靈魂,他說得很簡單,同時說著陰影,正義,陽光,還有孩子的美麗。接著他拿起《創世紀》,就是西蒙·魯本舅舅在我們臨行前給媽媽的那一本書。世界上沒有比人類的起源更美好的了。他起先是用一種神聖的語言在說這些詞,慢慢的,每個詞,每個音節都在迴響。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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