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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身影,孩子也在灰塵中奔跑起來。
“告訴我,萘瑪。只要你說聲好,我們今天就走。沒有人能夠阻攔我們。”我說:“不能這樣,薩迪。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他的眼神旋即暗淡了下去。他鬆開我的手,在一塊岩石上坐下。我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我聽見自己的心在胸口劇烈地跳著,因為我,我也想走。為了不聽見自己的心跳,我開口說話了。我說到了阿瑪·烏伊雅,說到了魯米亞還有她即將出生的孩子。我對他說著我的阿卡城,告訴他我必須回去。他只是聽著,什麼也沒有說,目光望著寬闊的山谷,還有那監獄一般的難民營,人們正沿著街道在走來走去,好像螞蟻一樣,在井邊忙來忙去的。他說:“我想我是聽懂了你的呼喚,就是昨晚上帝賜予我們的神喻。”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相當平靜,卻有一種難言的憂傷,我的眼睛盈滿了淚水,然後我又聽見自己的心狂跳起來,因為我想走。這一回,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細細長長的,指甲在黑色的面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劃痕。我感覺到血在他的手上奔湧。“也許有一天我會走的,薩迪。但不是現在,現在我不能走。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他微笑著看著我,眼睛又重新亮了起來。“是這樣的嗎?上帝是這樣說的嗎?那我也留下來。”
我們在山上走了一小會兒。一同走到他的住所前時,我看見了他所準備上路的包袱。乾糧用一件村衣包著,還有一小瓶水,也用繩子繫好了。“戰爭結束後,我帶你去阿卡,那裡有很多噴泉,我們不用帶水了。”我說。
他解開了包袱,我們就地坐了下來,吃了點麵包。陽光抹去了早上的清涼。集中營漸漸嘈雜起來,孩子們也到了。甚至還有小鳥飛過,很快的,發出尖啼。我們兩個一起笑了起來,因為有那麼長那麼長的時間我們都沒有看見過小鳥了。我把頭靠在薩迪的肩上。我在聽他說話,聽他那飄忽不定的,唱歌般的聲音,他在講他和兄弟們一道放牧的河谷,還有阿爾穆基地下河。
此後便是冬天,奴尚難民營的生活慮發艱難了。我們在這裡已經是差不多兩年的時問。運糧車也來得少了,一個星期兩次,有時甚至只來一次,有一個星期卡車一次也沒有來過。關於戰爭有許多傳言,傳得很可怕。據說在阿爾蓋次,舊城整個兒地被燒燬了,說阿拉伯士兵往商店和地窖裡扔燃燒的車胎。卡車還在大批地運者難民,男人,女人,還有精神萎頓的孩子。但這已經不是像開始那樣運的都是窮苦的農民了。這批人都是最富有的。來自海法,雅法,有商人,律師,甚至還有牙醫。他們從卡車上下來的時候,那些衣衫檻樓的孩子就圍攏上去,單調地嚷嚷著:“給點兒吧,給點兒吧!”他們跟著這些新來的難民。直到他們不耐煩了。給了他們幾個銅板為止。但是新來的這些人找不到安身之所。他們就睡在露天,箱子堆在腳跟頭,身上裹著被子。卡車有時會為他們運來香菸,茶,還有瑪麗餅乾。司機把這些東西偷偷摸摸地賣給他們,而那些窮人只能排隊等著分發配給的麵粉,克里姆奶粉還有乾肉。
每當有新的難民從卡車上下來時,人們都會圍上去,問各種各樣的問題:“你們從哪兒來?有沒有什麼訊息?聽說耶路撒冷被燒掉了,是真的嗎?有沒有人認識我父親,老瑟萊,他就在阿恩·卡里姆公路上的?你,你有沒有看見過我的兄弟?他住在蘇勒伊曼最大的那座房子裡,就是那邊有間傢俱店的?還有我的綢布店的,在大馬士革,有沒有幸免於難?我的陶器店呢,就開在奧瑪爾清真寺旁邊的?我的房子呢,在阿拉克薩,白色的,門前還有兩棵大棕櫚樹的。邁赫迪·阿布·塔哈什宅院?你知不知道我那個區的情況,就是火車站附近的?英國人真把它紿炸了?”而新來的難民就在成堆的問題中走著,旅行把他們弄得呆頭呆腦的,身上的漂亮衣服也被汗水搞髒了,因為不習慣灰塵還拼命地眨著眼睛,漸漸的提問就停下來了,接著重新又是一片寂靜。難民營裡的人開始在他們身前散去,可他們仍然不太甘心地想從他們空茫的眼睛裡,削陷的雙肩中讀出答案來,哪怕是孩子那寫滿恐懼的汗漬漬的臉上,對他們來說似乎也應該有點什麼。
這一切只是第一批城裡人到達時的情景,他們都是被炸彈轟出來的。他們的錢在這裡一點用處也沒有。這一路上他們都是花了大把大把鈔票來的,可現在看來都是徒勞的。為了買一張通行證,為了再在他們自己家留上一小會兒,為了能在卡車上佔個位置,為了能到這公路盡頭的難民營來,可這都有什麼用啊。
接著配給的糧食越來越少了,因為難民營裡的人越來越多了。現在,死神開始四處叩門。一大清早往井邊去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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