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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阿爾蓋次,甚至走到更遠,到那些黃金珍珠之城,就是阿瑪·烏伊雅說的以前國王居住的城市,這些國王甚至可以指揮神靈,比如說巴格達,伊斯法罕,巴士拉。
有一天夜裡,我難受極了,我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我覺得彷彿有一塊石頭堵在我的胸口。於是我出來了。一切都靜悄悄的。阿瑪·烏伊雅裹著床單睡在門邊,但是魯米亞沒有睡著。她的眼睛睜得很大。我看見她的身體因為呼吸而起伏著,但是當我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她什麼也沒有說。
我看見了星星。漸漸的,在夜裡,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耀眼地閃著光芒,那是種生硬的光,讓我覺得不舒服。空氣是熱的,那吹過的風像是鐵爐裡的熱流。但是,外面沒有一個人。連狗都躲起來了。
我望著難民營裡筆直的小路,那塗著瀝青的房頂,還有在風中搖曳作響的鐵皮。這就像是所有的人都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就此消失了,永遠。我不知道我怎麼突然會這樣:我害怕,突然,我因為胸口的那份重量感到難過極了,還有那一直深入骨髓的高燒。於是我開始沿著難民營的小路跑起來,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裡,但是我在叫:“醒一醒!……醒一醒!……”起初,那聲音衝不出我的喉嚨,我只能發出一種粗礪的叫聲,那聲音快把我扯碎了,那一種瘋狂的叫聲。它在沉睡的集中營罩奇怪地同響著一接著狗開始叫喚了,先是一隻,然後另一隻,終於所有的狗都叫了起來,在難民營的周圍,在無法看見的群山上。而我仍然繼續在小路上跑著,赤著腳踩踏在這滿路灰塵之上,渾身上下都在燃燒,包括我的臉,這痛苦我就是擺脫不了。我衝著所有的人叫,每一座木屋和鐵皮屋,每一座帳篷,每一座紙板捂起來的破房子:“醒一醒!醒一醒!”人們開始陸續走出來。先是男人,然後是也不管天氣多熱都裹著床單和大衣的女人。我跑著,間或可以聽見他們的說話聲,他們說的是和魯米亞到的時候一樣的話:“她瘋了,她瘋了。”孩子也醒了,大孩子都跟著我跑,小的孩子則在黑暗中哭泣。侗是我停不下來。我跑啊跑啊,穿過整個營區,穿過同樣的街道,一會兒跑到山那一邊,然後往下,朝著井的方向,沿著外國人在井邊設定的有刺鐵絲網,我聽見自己肺裡傳出的呼吸聲,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我感覺到在我臉上,胸口燃燒著的陽光。我用一種不屬於自已的聲音在喊:“醒一醒!……準備好啊!……”
接著,突然,我一下子沒有喘上氣來。我就地倒了下去,在有刺鐵絲網附近。我不能動了,也不能說話。人們走近來,女人,孩子。我聽見了他們的腳步聲,請清楚楚地聽見了他們的呼吸,他們的話語。有個人用鐵杯子給我盛了點水來,水流過我的嘴巴,我的臉頰,就像是血。我看見了阿瑪的臉,靠得很近很很近我念著她的名字,她就在那兒,她溫和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然後我明白過來她這是在祈禱,我感覺到神靈在漸漸離我遠去,他們拋棄了我。突然,我感覺到一陣空茫,我為一種徹底的虛弱所折磨著。
我能夠走了,扶著阿瑪的手臂。躺在我們房裡的席子上,我聽到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了。狗還是叫了很長時間,然後我就和它們一道睡著了。
清晨,當我爬到石山頂上時,薩迪走過來,對我說:“來,我有話要對你說。”我們一直走到老納斯垃墓邊。時間還很早,所以孩子們都還沒有上來。我看見薩迪變了個樣子。他祈禱的時候在井邊洗了手和臉,身上雖然還是穿著他的破衣服,但是相當的整潔。他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睛裡閃著一種我前所未見的光芒。他說:“萘瑪,我昨晚聽見了你的聲音。你開始呼喚我們的時候我並沒有睡著。我知道你這是帶來了上帝的聲音.沒有旁人聽見,但是我聽到了你的呼喚,正因為這樣我都準備好了。”
我想抽手走開,但是他抓得緊緊的,我逃也逃不掉。石山一片荒涼,靜靜的,難民營顯得很遠。我感到害怕,然而這害怕中又摻雜著某種我不甚明瞭的激情,或許就是因著他目光裡的那叢光芒。他對我說:“我希望你和我一道走。我們到河的另一邊去,一直到我所生的河谷,到阿爾穆基。你將是我的妻子,我們會有孩子,這是上帝答應的。”他不緊不慢地說著,喜悅之情點亮了他的眼睛。就是這一點既叫我害怕可同時又深深吸引著我。“只要你願意,我們今天就走。我們帶上面包和水,然後我們將翻山越嶺。”他指著太陽昇起的方向,群山尚在一片黑暗之中。
天空空的,太陽才將開始升起。大地散出一種嶄新的光芒來。山腳下,那集中營彷彿一塊暗淡的斑點,幾柱嫋嫋的炊煙正從中升起。井邊已經出現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