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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耳邊仍舊回想著阿瑪·烏伊雅的聲音,輕輕的,勻勻的,就像是她的呼吸。我聞到了天空裡的那股煙味,還有飢餓的那種味道。於是我想,神靈啊,他們究竟還要將人類棄置多久呢?
魯米亞是這年夏天到奴尚難民營束的。她來的時候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了,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簡直還是個孩子,她的面板很白,臉上印刻著疲憊,但是在她的身上依然還有種很孩子氣的東西,再加上她那頭梳成兩條極整齊的辮子的金髮,那如水般澄澈的眼睛,這份孩子氣就更加吐出了,她的眼睛會怯生生地看著你,那麼無辜,好像受了驚嚇的動物的目光。阿瑪·烏伊雅立刻把她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她把她帶到我們住的地方,在原先那個老農婦的位置上把她安頓下來,因為那個老農婦已經另外找到住處了。魯米亞是戴爾·亞辛的倖存者,而她的丈夫就死在那裡,還有她的父母以及公婆。外國士兵發現她在大街上流浪,就把她帶回了軍事醫院,因為他們以為她瘋了。而也許自那天以後,魯米亞真的瘋了,因為她習慣於呆果地在一個角落一坐就是幾個鐘頭,一動不動,也不說一句話。士兵把她送往各個難民營,耶路撒冷附近的,雅拉宗,穆阿斯卡,戴爾·阿瑪爾,後來到了圖爾甘,巴拉塔。就這樣她一路走來,終於走到了路的盡頭,一直走到我們這座集中營。
起初,她才到的時候,即使是在房間深處,她也不願摘下她的面紗。她總是這樣在門邊坐著,絕對地一動不動,長長的,沾滿灰塵的面紗一直裹到她的膝蓋,她那無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鄰近的孩子都說她瘋了,當他們打我們門前走過,或是在路上和她交錯而過時,他們往掌心裡輕輕吹著砂子,因為據說這樣可以避免黴運。
他們總是小聲地談論她,他們說“哈布拉,哈布拉”,她瘋了,所以他們還說:“卡依非”,她很害怕,定定地將眼睛睜得很大,就像一頭受了驚的動物,但是實際上真正感到害怕的是那些孩子。對於我們大家來說,她真的是有點“卡依非”了。但是阿瑪·烏伊雅,她能夠找到辦法。她每天都在照料魯米亞。是她喂她食物,起初,就像喂一個孩子,她拿一盆摻了克里姆奶粉的麵糊坐在她旁邊,她用沾了唾液的手指輕輕抹著她那乾裂的嘴唇,好讓她開口吃東西。她低聲細語地和她說話,撫摸她,漸漸地魯米亞醒過來了,她又重新丌始了生活。我至今仍能想起她第一次摘下面紗的樣子,她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白皙的面龐,她那細細直直的鼻子,她那孩子氣的嘴唇,還有她刺在臉頰和下巴上的花紋,尤其足她那頭長髮,非常濃密,反射著銅色和金色的光。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美的人,我終於明白過來她為什麼叫做魯米亞,因為她不是我們這一族的人。
她的眼神,有一下,充滿了驚懼,她看著我們,阿瑪·烏伊雅和我,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一絲笑容,她幾乎從來不說話,除了幾個詞,就是要點水,或是一點麵包,有時她還會突然冒出一句她也不明白的話來,對我們來說這句話同樣也毫無意義。
有時我真是受夠了她,她那空茫的眼神,於是我便爬到石山的頂上,在老納斯墓地附近,現在住著巴達維人,他自己用樹枝和石頭在那兒蓋了一座棚屋。我和別的孩子呆在一起,好像我也在守候著運糧車的到來似的。也許是魯米亞的美麗讓我不得不跑出來的,她的那份沉寂之美,還有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一切,將一切意義之類的東西驅空。
太陽在天空中升到最高的位置的時候,我們的牆壁會像鐵爐一樣散發出熱量來,阿瑪·烏伊雅就用沾了水的毛巾給魯米亞擦身。每天清晨,她都去井邊打木,因為水已經越來越少並且越來越渾了,得擱好長時聞讓它沉澱。這是她用來飲用和做飯的份額,可是阿瑪·烏伊雅卻用來擦洗這個年輕女人的腹部,但是沒有別人知道。阿瑪·烏伊雅說將要誕生的孩子不能缺水,因為他已經存活了,他聽到水從面板上流過的聲音,他會感到涼快的,那感覺會像是在下雨。阿瑪·烏伊雅有時有著很奇怪的念頭。就像她給我們講的故事,而我們一且明白,一切都會變得清楚和真實。
太陽正當午時,難民營裡的一切都停滯不動了,熱氣包圍著木板和浙青紙板所搭建的小棚屋,就像是包圍著鐵爐的熊熊火焰,阿瑪·烏伊雅把她的面紗掛在門上,面紗投下一片藍色的陰影。魯米亞這時便順從地任由阿瑪脫去她的衣服,她在等自毛巾上流下的水。阿瑪曼巧的手指一部分一部分地擦洗著她的身體,脊背,肩,腰。她那兩條長長的辮子散在背上,就像是兩條溼透了的蛇。接著魯米亞朝天仰著,阿瑪讓水從她的乳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