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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尚阿餘怒不息,把湖南兵敗,革職充軍的那些怨氣,都發洩在兒子身上,痛斥崇綺不孝,責他空談理學,甚至說他中狀元,也只是朝廷看重蒙古旗人,並非靠他的真才實學。
旗人家規矩大,家法嚴,崇綺的妻子,榮祿同族的姐姐瓜爾佳氏,看“老爺子”發這麼大的脾氣,領著幾個兒子,在丈夫身旁環跪不起。而賽尚阿因為撫今追昔,心裡很不是滋味,所以牢騷越發越多。最後把未來的皇后請了出來,也要下跪,這才讓賽尚阿著慌收篷。
當然,謝恩的摺子需要重擬,兩個併成一個,是賽尚阿率子崇綺,叩謝天恩。遞到御前,正碰上慈禧太后心境惡劣,召見軍機時,冷笑著把賽尚阿狠狠地挖苦了一頓,連帶便談到後族的“抬旗”。
皇后身分尊貴,照理說應出在上三旗,但才德俱備的秀女,下五旗亦多的是,或者出身下五旗的妃嬪,生子為帝,母以子貴,做了太后,則又將如何?為了這些難題,所以定下一種制度,可以將後族的旗分改隸,原來是下五旗的,升到上三旗,名為“抬旗”。賽尚阿家是蒙古正藍旗,照京城八旗駐防的區域來說,應該抬到上三旗的鑲黃旗。
“不能一大家子都抬,那算什麼呀!”慈禧太后說,“賽尚阿用不著瞎巴結,承恩公輪不到他,抬旗自然也沒有他的分兒!”
這些地方就要看“恩典”了,如果兩宮太后對賽尚阿有好感,恭王又肯替他講話,則“一大家子”抬入上三旗,也未始不可。照此刻的情形,賽尚阿求榮反辱,結果只有崇綺本支抬入鑲黃旗,賽尚阿和他另外的兩個兒子,仍隸原來的旗分。
兩宮太后對立後曾有爭執,外面已有傳聞,但宮闈事秘,頗難求證,等看到崇綺本支抬旗的上諭,見得後家所受的恩遇不隆,似乎證實了立阿魯特氏為後非慈禧太后本意的傳說。當然,這種傳說一定會傳入慈禧太后耳中,使得她頗為懊惱,越發眠食不安,左右的太監和宮女,無不惴惴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為了什麼原因會觸犯了她的脾氣,所以舉止語言,異常謹慎。
三一
因此,這天半夜裡,內奏事處的總管太監孟惠吉來叩長春宮的宮門,坐更的太監便不肯開,隔著門說:“還有一個時辰就開門了,黃匣子回頭再送來。”
“這是江寧來的‘六百里加緊’的摺子,耽誤了算誰的?”孟惠吉在門外大聲答道:“你找你們有頭有臉的來說一句,我就走。”
這一下,坐更的太監不能不開門。接過黃匣子來不敢看,也不敢問,直接送到寢宮,於是那裡的宮女可就為難了。
“剛睡著不多一會兒,我不敢去叫。”
“你瞧著辦吧!我可交給你了。”那太監說,“我勸你還是去叫的好!大不了挨一頓罵,耽誤了正事,那就不止於一頓罵了。”
想想不錯,那宮女便捧著黃匣子,到床前跪下,輕聲喊道:“主子,主子!”
聲音越喊越大,喊了七八聲慈禧太后才醒,在帳子裡問道:“幹嗎?”
“有緊要奏摺。”
“是甘肅來的嗎?”在慈禧太后的意中,此時由內奏事處送來的奏摺,必是最緊要的軍報,不知是左宗棠打了大勝仗,還是打了敗仗,那個城池失守?所以這樣問說。
“說是江寧來的。”
一聽這話,慈禧太后頓時清醒,霍地坐起身來,連連喊道:“趕快拿燈,趕快拿燈!”
掀開帳門,開啟黃匣,慈禧太后映著燈光,急急地先看封口“印花”上所具的銜名,看是江寧將軍,倒抽一口冷氣,失聲自語:“壞了!曾國藩出缺了!”
京外奏摺,只有城池光復或失守,以及督撫、將軍、提督、學政出缺或丁憂才準用“六百里加緊”馳奏。江南安然無事,而如果是他人出缺,必由曾國藩出奏,現在是江寧將軍具銜,可知定是兩江總督出缺。
不會跟馬新貽一樣吧?慈禧太后這樣在心裡嘀咕著,同時親手用象牙裁紙刀拆開包封,一看果然是曾國藩死了,當然不是被刺,是病歿——二月初四下午中風,扶回書房,端坐而逝。
“唉!”慈禧太后長嘆一聲,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宮女們相顧失色,但誰也不敢出言相勸,只絞了熱手巾來替她擦臉,同時盡力擠著眼睛,希望擠出兩滴眼淚,算是陪著“主子”一起傷心。
慈禧太后當時便叫人把摺子送到鍾粹宮。慈安太后想起曾國藩的許多好處,建了那麼大的功,做了那麼大的官,卻不曾享過一天的福。為了天津教案,顧全大局,不肯開釁,還捱了無數的罵,想想真替他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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