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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號聲又響了。
連隊依舊迅速集結在泛著白霜的小操場上。各班報數:“一、二、三、四、五……”
忽然,隊伍裡有點騷動。晨曦中,指導員看不清楚,只聽到“快叫衛生員,快叫衛生員”的慌亂呼叫。接著就見隊伍中攙扶出幾個人影。原來有人暈倒了。但隊伍沒有亂,早操在王副連長的口令聲中,繼續進行。
衛生員兼理髮員的葉永明單獨住著一間小屋,也是連衛生室。他的臥床平時也兼病床。同時來了三個病號另加三位陪護,小屋一下擠得滿滿的。又只有一張床,三位病號躺不下。只能一個躺著,兩個靠牆坐著。
葉永明並未學過醫。因他父母都是醫生,耳濡目染的,總比別人多懂些醫道,所以就讓他當了連衛生員。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病號,也有些心慌。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因他發現其中的兩位,是他的常客。躺在床上的史國華,患有低血糖症,稍微一餓,就渾身顫抖。餓得稍過就暈倒。另一位瘦高個子何遠光,患有輕度營養不良性貧血,平時就老是臉色蒼白,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卻像根瘦柴,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像這二位,只要推上支葡萄糖針,症狀馬上會緩解。只是這個小胖子劉秀松,不知患的什麼病。所以他先拿出兩支葡萄糖針劑,敲碎瓶口,讓史國華和何遠光每人先喝上一支。然後點燃酒精燈,架上消毒飯盒,就過來給劉秀松診斷。摸摸脈搏,量量體溫,聽聽呼吸,沒發現異常。又照著油燈想觀觀氣色,只見小胖臉髒兮兮的,估計昨晚睡覺時沒洗臉,所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拍拍他的胖臉,問他怎麼了,也不見他吭聲。只好也敲支葡萄糖讓他喝,這時他倒顯得有點清醒。接過葡萄糖安瓿瓶,“吱溜”一下喝得精光。
這時指導員過來關心情況。葉永明彙報了診斷結果和治療方案。說無需送醫院,只需安排頓病號飯,再休息休息,估計就沒什麼問題了。指導員說:“好,待會你去通知炊事班,做三個人的病號飯。”然後讓通訊員郝平,去通知所有的黨團員,早操後速來連部開會。
開會時一點名,獨獨少了六班長於群。
“怎麼回事?你沒通知到嗎?郝平。”
“報告指導員,我通知到了。只是他還沒起床,說是病了。”
“什麼病?”
“我沒問。估計可能也是餓的。”
“他要能餓病,六班還不全都餓趴下了?就他那吃飯的德性!”不知誰在下面小聲嘀咕了一句,立刻引起一片小小的“哄”笑聲。
“去!不管他有病沒病,立刻把他給我叫來!”指導員臉色鐵青。”咱不等了,現在開會。”
“會雖短,卻很重要。現在許多人對這次憶苦飯的意義,理解得不夠。可能也包括在座的各位。”指導員環視四周,見有的在聽,有的在記,有的則悄悄低下了頭。“我們首先要透徹理解這次憶苦飯的意義,就是要透過吃苦、憶苦,使我們能像紅軍前輩那樣,不怕苦。並能在任何艱難困苦的情況下,保持我黨我軍的光榮傳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要達到這一目標,靠的是什麼?靠的是深入細緻的政治思想工作,更要靠我們在座各位的以身作則。”
這時於群愁眉苦臉地捂著肚子走了過來,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報告。”
指導員示意他坐下,話卻沒停:“但是,我們的思想工作怎麼樣呢?我們的黨團員是否都以身作則了?我看未必。”
說到這裡,指導員有些痛心疾首。
“當然,我們絕大多數的黨團員都能以身作則。但是,有個別的團員,不僅沒能以身作則,其表現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群眾。平時幹活偷懶,吃飯搶飯,關鍵時刻還要裝病。捫心自問,這像個共青團員嗎?今天我就不點名了。但是,從今天起,我要求所有的黨團員們,一定要為全連作出表率,輕傷不下火線,小病堅持工作。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下面一陣齊呼。
“好,我和大家共勉!希望大家監督。散會。”
於群覺得很委屈。頭暈、渾身疼,這明明就是病嘛!怎麼能說是裝病呢?但一看指導員的臉色,他不敢爭辯,只能暗下決心,帶病上班。
可當他回到班裡更感到委屈。他看別人正大口扒吃著地瓜幹,而飯盆裡只剩下了漂著芝麻秸的稀鹽湯。
上午到船的貨是白糖,每麻袋足有二百斤。指導員一改往日的文弱,也煞起鬍子瞪起眼,和文書同抬一根竹槓。連長和郝平同一副抬扛,還專找連裡的壯小夥比著抬。
於群恰巧和胡國慶同一副抬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