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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他走了進來,凝視著我,“你看來好像好多了。”
“是啊,今天上午吊了水,退了一點燒。”
他笑著正要說什麼,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臉上被一種強烈的狂喜佔據了,他猛然抓著我的胳膊:“你剛才說謝謝我?”
“是啊,”我點點頭,甩開他的手,“昨天要不是你,我真的沒力氣上樓呢?”
“你說昨天?”他狂喜地看著我,“那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的眼睛熱烈地期待著什麼,閃閃發光,臉上的線條因為緊張而繃得緊緊的。見到這副神情,我覺得有點害怕,朝後退一步:“你是住在對面樓裡的鄰居——昨天你告訴我了。”我猛然記起,這人畢竟還是個陌生人,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就隨便讓他進來了?我朝他身後看了看——從敞開的房門裡可以看見雲升街六號黑乎乎的樓道,即使是白天,這裡也看不見其他人。我暗暗提高了警惕,想著自己沒有值錢的東西,大不了將剛發的工資奉上……
聽到我這麼說,他的臉失望的鬆弛下來,將臉別向一邊,掩飾著自己的表情。某種閃光的東西從他眼睛裡消失了,他整個人都彷彿暗淡了許多。這種失望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另一種神情代替了。他眉頭微微一挑,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驀然轉頭直盯著我,雙眼中湧出一種巨大的悲哀和恐懼,這種恐懼直接感染了我,我忽然覺得汗毛倒豎,彷彿已經有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你怎麼會記得?”他呢喃般地悲鳴著,“為什麼連你也會變成這樣?”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他所說的話,就像一根火柴落到火藥桶裡,點燃了我腦海裡潛伏了許久的一些東西,我的頭腦因為某種爆炸般的發現而劇烈疼痛起來,以至於我的整個身體都因為這種疼痛而搖晃起來。
“你頭疼?”他趕緊扶著我坐到沙發上,聲音忽然重新充滿了喜悅,“你頭疼?對,你頭疼,”他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原來如此!”
我望著他說不出話來,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高興,現在,我只想遠遠地離開他,剛才在我腦裡的某些發現,讓我知道,對我來說,他比陌生人更加陌生。
“我怎麼沒想到呢?”他如釋重負地看著我,“太好了,原來只是頭疼。”
“你是什麼?”我自己也沒想到,就這樣問出了這句話,話一出口,我趕緊捂住了嘴。什麼頭疼太好了?他們總是習慣讓人頭疼嗎?對的,一定是這樣,就像孟玲讓歐陽頭疼一樣。
我的話讓他愣了一下,他彷彿沒聽明白,似乎還想說什麼,眼睛一斜,看到了什麼東西,又怔住了。
這次是真正的絕望與恐懼同時出現在他臉上,這種感情強烈得掩蓋了他的全部身體,以至於他的實體彷彿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身體上承載著的沉重的情感,看到他的表情,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快要被那種恐懼的重量壓垮了。而我自己是的確已經快要被恐懼壓垮了——家裡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已經有幾分令人心生警惕;而這個陌生人,比一般的陌生人更加陌生,就足以讓人恐懼了,更何況,這個雙重意義上的陌生人,情緒變化如此之大,讓人就像坐在火藥桶上,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爆炸……“請你出去好嗎?我想休息了。”我輕聲說。
他彷彿沒聽到我的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放在房間門口的旅行箱,不能置信地問:“你收拾旅行箱幹嗎?”
“這個不用你管,我真的想休息了。”我偷偷掏出了手機準備報警。
“你是不是想家了?”他問,“你是不是突然對所有熟悉的人都產生了強烈的思念,覺得非回去看他們不可?”
“對,你走吧!”他說得很對,當然,他本來就知道一切,所以他當然知道我會有什麼感覺了,是不是這樣?我更加害怕了。他察覺到我恐懼的神情,怔了怔,苦笑一下:“你別害怕,我這就走。”說著便起身朝門口走去,我跟在他身後準備關門。走出門外,他轉過身來,像是有話要說。我等了一會,他卻只是憐憫地看著我,見我打算關門了,這才開口道:“江聆,你是不是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人?”
我用力抓著門把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其實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原本在這個時候就可以知道真相的,但是我當時是這麼害怕,而他也被他所發現的事情狠狠打擊了,我們誰都不想多說什麼。他筋疲力盡地看著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有說,轉身下樓了。
我看著他慢慢走下去,猶豫著是不是要向他問那些問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