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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伏在那滿是蕭寶溶氣息的草地上,失聲痛哭。
三哥那本該溫軟清香的懷抱,如今,也快與這冰冷無言的土地融為一體了麼?
從此,我再聽不到他溫和無奈的嗔怪,看不到他英秀無雙的面龐,牽不住他素衣勝雪,袂袖欲飛……
春風剪剪,烏髮散亂,眼前的春光早已失卻妖嬈。大滴的淚水落於肥嫩的杜蘅葉上,如誰的心頭,在春色中蔓延著無際的悲傷。
指甲摳進了鬆軟的泥土,挖出了一棵杜蘅草,再一棵,再一棵……
青蔥如玉的五指粘上了黑褐的泥土,愈顯得本色的蒼白顫抖。
臉上有大滴的汗珠落下,又似是大滴的淚珠落下,一點點地潤澤著被我堆到跟前的杜蘅上,晶瑩的像誰明亮的眼睛,那樣心疼而無奈地說,阿墨,誰讓你採杜蘅了?手不疼麼?
不疼,不疼,我只想為你做一點事而已。
長那麼大,似乎從來都是你在照顧我,小心地守護我,明裡暗裡,一樁又一樁地為我的幸福生活努力著。
而我為你做過什麼呢?
我居然一件也想不起來。
我便親手為你採一把杜蘅草,好不好?
似乎看到了蕭寶溶清愁的微笑,而我也髒著臉和手向他一笑,心裡那奔騰的浪潮卻傾洩得更兇。
竟是無聲大慟。
杜蘅誤,和淚折殘紅(四)
石山上隱約傳來了誰的呼喚,像是輕羅,又像是連翹。
是誰並不重要。
我根本不是她們的娘娘,我根本不是大魏的墨妃;我是惠王蕭寶溶的妹妹,我是大齊的文墨公主。
永遠都是。
懶懶地直起身,我抱了一大捧杜蘅,沿了溪水,慢慢走向人跡罕至的竹林深處。
天很藍,浮雲淡淡,新竹淺綠的細長葉子沙沙舞動著,安靜得如同三月的相山。
再向前走,居然看到了一株老桃,尚有桃花豔媚如笑,張揚著最後的風華。
年年花落,年年花開,花落花開,總還有個冀盼。
而我呢?
靠住老桃,我抱緊杜蘅,無力坐下。
千瓣萬瓣,桃花如雨,總隨流水去。
一對綠頭鴨,被岸上的動靜驚起,咕咕地叫聲,鵝黃的腳掌撥動,遊了幾尺,張開翅膀撲楞楞飛去了,金綠的羽毛在幽暗的軀體上閃著淺淺的明光。
不耀眼,卻在並攜而飛時,自然地散著溫暖和諧的幸福輝芒。
這些野物,大約也比我活得開心吧?
至少,它們有彼此相依相愛,未來,還有一堆同樣可愛的小鴨跟在它們後面快樂的划著水。
而我,我有什麼?
我有拓跋軻無休無止的踐踏,我有拓跋頊無情無義的背叛,我有夜夜事敵卻無說訴諸口的屈辱。
再沒有一點天明醒來的期望,再不能無憂無慮放縱地笑。我以為是我的根的南齊,再也無人盼我回去;即便回去,也不得不嫁給足以做我父親的蕭彥,揹負不該屬於我的屈辱輪迴。
母親果然是聰明的。出家了,她是最乾淨,也是最清靜的。
而我,當真已經乾淨不了,清靜不了了麼?
陽光還算熾烈,強烈的光線蕩於潺潺流動的溪水,卻沒能將溪水照亮。
溪水依舊寒冷地倒映著兩岸的新竹,如水晶般幽幽靜靜地清亮著,卻怎麼也掩不住寂寞悲涼,像誰水晶般漆黑透亮的明眸,飽含愁意,默默望我。
江南於我,已無可留戀。這落花流水的景色,其實很像江南了。
而蕭寶溶,他竟也永遠留在了青州。
再嗅一嗅杜蘅,我將它藏入懷中,站起身,拂過蘆葦,繡著金合歡的翠青宮鞋踩入水中。
冷冷的水迅速漫過了鞋面,我哆嗦了一下,苦笑著想,這裡的水,比江南的三月春水涼多了。
去年這時候,我在簡陵被鱷魚拖入水中時,也沒覺得那水有這麼冷。而且,後來抱住我的那個懷抱,很堅實,很寬闊,隔了溪水和兩人單薄的春衫,我都能感覺他軀體裡散發的熱量,讓我剎那間信賴了這個少年的正直和擔當,並迅速沉淪,揹負起不切實際的白頭偕老的夢想。
“阿墨!阿墨……”
神思恍惚間,我又聽到了他在這樣喚著。
居然還敢做這樣的夢!我喜歡的只是那個純淨的阿頊,哪裡是那個無情的魏國儲君拓跋頊?我還不死心麼?
自嘲地瞥一瞥嘴,望一眼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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