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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餘光,我竟瞥到了一角黑緞,在不遠處的一叢翠竹前飄過。
傍晚的陽光尚算明亮,蹙金的雲龍反射到眼睛中,刺得我差點驚叫起來。
定睛看向那個方向,分明看到那個健碩高大的熟悉男子,正略低了頭,一步,兩步,極有力的前行姿勢,卻落腳極輕,一晃便消失了。
我嗓子口頓時乾涸,即便剛才灌下那許多生冷的河水,也不能紓解半分。
那人……是拓跋軻?他來多久了?
我身體的僵硬顯然喚醒了沉迷中的拓跋頊,他醒悟般猛地放開我,迅速向後退了兩步,略一閉眼睛,轉頭望向一邊幽暗的溪水,眼神已經恢復了慣常的從容冷淡。
“我送你出竹林吧,回去趕快把溼衣衫換了,喝點祛寒湯。”
他並沒有扶我,只在我伸手可觸的距離間引著路,“你不見了這一個時辰,宮裡都快找翻過來了。”
經了方才這一場,我直覺地認定,他對我,至少要比拓跋軻對我溫和得多;只要我不危及到他的江山,大約他還是願意在需要時幫幫我的。比如,他肯放過蕭寶溶,就是我做夢也不曾想過的事。
我正忐忑著要不要把剛才拓跋軻來過的訊息告訴他時,只聽他道:“皇兄也很擔心你。剛我才到前殿和皇兄說事情,一聽你丟了,皇兄臉色都變了,立刻就趕過來了,估計這會兒,也在附近找你。”
我頓了頓腳步,“你似乎急著把我送回皇上那裡?”
拓跋頊側著頭望我一眼,迅速又轉過了頭去,低低道:“阿墨,乖乖做皇兄的妃子,他會對你好的。”
讓我乖乖做拓跋軻的妃子?那他剛才以行動表明的貪戀和痴迷,又算是什麼?
我剋制住自己狂笑的衝動,決定繼續保持沉默,並下定決心,從此後對他也向對拓跋軻一樣恭敬有禮,溫順安靜。
喜不喜歡他是另一說,如果能令他保持著對我的這份不深不淺的愛意,在必要時不輕不重地幫點忙,也是不錯的。
一場空,悠悠江南夢【上部結局】(一)
他放走蕭寶溶,一方面是怕我恨他,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因為他自覺負我太多,深懷歉疚,才用這種方式來略加彌補?
於是,快到林邊時,我輕聲喚他:“阿頊!”
拓跋頊頓下腳步,默默望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眼中含了淚,輕輕道:“我從沒後悔過相山和你相遇。”
他神情一黯,埋頭繼續走著,並不回答。
我繼續道:“如果有下輩子,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男人。”
他的腳下忽然一絆,險些栽倒在地。
扶著竹杆站穩後,他並沒有回應我,只是低沉道:“墨妃,到大路了。”
眼前一亮時,果然出了竹林,抱著肩在薄涼的晚風下瑟瑟發抖時,已聽得不遠處的一處迴廊下,傳來幾聲驚叫,便見輕羅、連翹飛一般向我奔來。
接著,其他在迴廊下候著的宮人也紛紛過來,其中便有好幾名宮妃。
錦妃率先問道:“殿下,墨妃這又是怎麼了?”
拓跋頊也不看我,淡淡笑道:“錦妃姐姐,墨妃淘氣鑽竹林裡迷路了,失足掉到了水裡。可巧我正往那個方向找,救了她一條小命。”
話音才落,便聽曼妃笑道:“這可真巧了,怎麼墨妃每次都在皇太弟面前落水啊?……咦,墨妃,你怎不快披上外衣?瞧你這副模樣,不曉得的人,只怕還以為你故意地……”
她抿唇又笑,那輕視不屑的模樣,分明在嘲笑我故意掉水中讓拓跋頊救,好在他跟前露出一身玲瓏身段了。
“你閉嘴!”拓跋頊揚聲冷喝,“留些口德,沒人把你當啞巴!”
大約拓跋頊很少喝斥臣下,曼妃神情一悸,低下頭頓時不敢則聲。
錦妃顯然和拓跋頊感情不錯,此時也不幫曼妃,指責道:“曼妃妹妹,說話知些輕重!皇太弟的清譽,你也敢沾辱?”
曼妃不敢辯解,只低聲道:“不敢,宮中上下誰不知皇太弟性情端方,德才兼備?”
言下之意,還是我淫賤下作,企圖勾引皇太弟了。
拓跋頊的宮人已取來一件外袍,讓他先披著以防著涼。
他悄然瞥我一眼,並沒有將外袍推讓給我,只向輕羅等喝道:“還不送墨妃回去休息換衣?”
自己披了外袍,帶了從人,大踏步揚長而去,再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人前果然端方,輕佻的果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