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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慣服侍人,手很笨拙,遠沒有畫畫或使劍時瀟灑自如,不時會將湯汁潑到我的前襟或手臂上,然後手忙腳亂地為我擦淨。
我感覺他絮叨不停的氣息,可卻怎麼也聽不到他說話。
我問他:“你在說什麼?”
當然聽不到回答,只有一雙握慣寶劍的大手,用很輕柔的動作,緩緩地將我的手合攏在自己掌中。
我再問:“你是不是在罵我?知道我什麼也聽不到,算計著怎樣將我害得更慘?”
手被握得更緊,然後被抬起,指尖觸上他光潔的額,感覺他頭部的輕輕搖動。
我笑道:“你不用勉強自己對我好。我是南朝公主,你是北朝儲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落到你們手中,被怎樣凌虐都是活該。便如你或拓跋軻如果落到南齊手中,我也不會對你容情。你們怎樣欺負我,我都會十倍還回去。”
手被放開,肩卻被攬住,慢慢擁到那個年輕的胸懷。
果然又是,當年陽光般的氣息,以及,和當年一般的有力而不規則的心跳,莫名地又要逼出我的眼淚。
強自忍著淚,我掙出雙手,捧住他的面頰,慢慢地摩挲著,細細地分辨,他和我曾經的夢中少年,有著多遠的差別。
可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我以前甚至沒這麼近距離地撫摸過他的面頰。
其實我們不該有多深厚的感情,我們之間,只有仇恨。舊恨,以及新仇。
但我還是無法釋然,索性就放縱了自己胸口堵緊的悲傷,張大眼睛,努力望向那一雙迷濛的漆黑,很輕很輕地道:“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你還喜歡著我麼?”
捧住的面頰很僵硬,感覺得出他很吃力地吞嚥著什麼,喉部在艱難地滾動著,但明顯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我以為他不會有任何回應時,他的頭忽然動了。
他的頭部,很堅決很有力地往下一點,然後又是一下。
淚水忽然之間便落了下來。
明明知道他所謂的喜歡,不過是一時的憐憫和負疚,根本敵不過他兄長可以給予他的錦繡河山;明明很清楚,我對這人的恨毒,早已將曾有的美好愛戀吞噬得一乾二淨,我居然還是落了淚。
我甚至一邊落著淚,一邊問他:“那麼,你還會丟開我,由著旁人欺負我麼?”
他並沒有遲疑,只是很緩慢很緩慢地搖著頭,彷彿要用搖頭時的認真,向我保證著什麼。
我一定太入戲了,明知一切只是彼此虛幻的表演,一場暴風雨捲過,紙糊的美好立刻會被打作零落狼藉的一團。
可我居然還是忍不住,忍不住地痛哭失聲:“其實我不怕人欺負。可我只想給你一個人欺負,我也只想欺負你一個人……阿頊,阿頊,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阿頊?阿頊……”
手中捧住的臉頰上,強撐著的堅強似在瓦解,然後在猝不及防間,便滾了一大團的溼熱,滑在我的指尖,又順著指肚蜿蜒而下,烙鐵般燙上掌心。
還未及反應過來,我的手便被他拿開,溫熱的唇堵住我口中所有的嗚咽,用盡力道般地吮吸研磨,然後以和當年一樣的莽撞無禮,迅速撬開我的唇齒,努力地向內探索,似在竭盡所能地佔有吞噬著我所有的悲傷和歡喜,連我的呼吸都要生生地搶奪走,讓我僅為他一人而生,而死,而悲,而喜。
我一任他近乎瘋狂的搶掠和絞纏,懶洋洋地回應著他,偶爾還能回憶得出相山那個少年純淨如水晶的雙眸。
可以模糊地看出,他似乎又換回了當年相山時穿過的那種煙幕黃的衣袍。但換回了的,也僅限於衣袍而已。
素心改,無花空折枝(三)
他早不復當年的純淨,我也不復當年的天真。
他想彌補,我便讓他彌補。
我希望他能對我心軟一點,再軟一點,才能讓我找到可資利用的弱點,給予致命一擊。
喜歡,愛情……
太過奢侈而短暫的東西,我已完全不抱希望。
只是,久不曾聽到人聲的耳邊,不知為何,居然聽到了近乎嗚咽的一聲聲低喚:“阿墨,阿墨……”
或許我還太過軟弱。
我應該好好向拓跋兄弟學習,尤其該向拓跋軻學習,什麼是心如鐵石,翻臉無情。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的身體狀況已大有好轉,光線好的時候,我甚至能看得清周圍大件傢什的輪廓,有時不經意時,還會聽到一點半點宮人的談笑聲。
但我再也沒聽到過拓跋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