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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怪的色調,各種鋪張揚厲以及喪失了真實人物、時間、真實地點的奔放的浪漫主義精神。在那個時候,這種浪漫主義精神在我的眼中,宛如濃密的大氣一般,圍繞著地球。
這是冒著泡沫、快樂的海——是長著翅膀的船和勇敢的航海家的故鄉。燈塔在海岸上閃著綠寶石的光輝。在港口裡,無憂無慮的生活蓬蓬勃勃。美麗得罕見的黝黑的女人,按著我這個作者的意志,陷入了殘酷的熱情的焚燒。
實際上,我的詩矯飾一年少似一年,這種異想天開一點一點地從我的詩中消散了。
但說實話,童年時代和少年時代總免不了有點異想天開,我們且不去管他是對熱帶的還是內戰時期的幻想。
異想天開給生活增加了一分不平凡的色彩,這是每一個青年和善感的人所必須的。
狄德羅說得對,他說藝術就是在平凡中找到不平凡的東西,在不平凡中找到平凡的東西。
無論如何,我不詛咒我童年時代對異想天開的迷戀。
在童年時代,誰沒圍攻過古代的城堡,誰沒死在麥哲倫海峽或新大陸海濱上的風帆撕成碎片的船上,誰沒和恰巴耶夫一起坐著馬車賓士在外烏拉爾草原上,誰沒尋找過被史蒂文生那樣巧妙地藏在一個秘密的荒島上的寶庫,誰沒聽過鮑羅金諾之戰的旗幟拍打聲,誰沒在印度斯坦的不能通行的密林中幫助過毛格里?
我常常在鄉村裡居住,細心觀察著集體農莊的孩子們遊戲。在這些遊戲中總有坐著木筏橫渡大洋(在一個名字不大好聽的叫作“牛犢”的小湖上)、飛向星球或發現神秘的國度等異想天開的事。譬如,鄰居的孩子們在牧場上發現大家都不知道的國家。他們把它叫作“海灣”。那地方是一個湖,湖岸有很多灣子,生著那麼多的蘆葦,僅僅在中央能看見一汪湖水,好象一扇小窗子。
當然,異想天開沒一下子從我意識裡消失。它儲存了很久,好象凝定的丁香的氣息,停滯在花園裡一樣。它在我的眼睛裡改變了熟悉的、甚至有點討厭的基輔的面貌。
落日把它的花園都染上了金黃色。在德聶泊河的對岸,在黑暗中打著閃電。我覺得那裡伸展開一個未知的——驟雨和潮溼的——國度,充滿了樹葉遁走的聲音。
春給滿城撒下了瓣上帶著紅斑點的淺黃色栗子花。它們是那樣多,在下雨的時候,落花整合的堤壩堵住了雨水,幾條街道變成了小小的湖沼。
雨後,基輔的天空象月長石鑲的屋頂一般燦爛。我突然想起一首詩來:
春天的神秘力量君臨著一切
在她的顴角上閃爍著群星。
你是多麼溫柔。你允諾我以幸福
在這無憑的塵世上……
我的初戀也和這個時候關聯著——那個奇妙的內心狀態,覺得每—個少女都是絕美動人的。在大街上,在花園裡、在電車上,倏忽一現的任何一種處女的特徵——羞澀、但親切的流盼,頭髮的香氣,微啟的朱唇裡露出來的皓齒的光澤,被微風吹裸出來的膝蓋,冰冷的纖指的觸控——所有這一切都令我想到,在這一生裡,遲早我也會墮入情網。我是很相信這—點的。我是那樣喜歡冥想這件事情,而且我是那樣想過了。
每—次這樣的邂逅,都使我開始感到一種無名的悲傷。
我那慘淡的、說來也滿痛苦的青春大部分就在這些詩中、在這些模糊的激動中消逝了。
不久我就放棄寫詩了。我明白了這是華而不實的虛飾,是塗上漂亮顏色的刨花作的花朵,是一層箔紙上的鍍金。
丟開詩,我寫出了我的第一篇小說。這篇小說有它本身的來歷。這我將在下一章來敘述。
第四章 車站食堂裡的老人
在邁奧爾的車站食堂的一角里,坐著一個清瘦的老人,生著滿臉硬鬍子。里加灣的上空,冬天的暴風一陣陣呼嘯而過。海岸上覆著很厚的堅冰。透過煙雪可以聽見波濤衝擊岸邊堅冰的聲晉。
顯然這位老人是到食堂裡來取暖的。他什麼也沒有點,無精打采地坐在長椅上,把兩隻手籠在補得很壞的漁夫短大衣袖子裡。
和老人一起來的還有一條毛茸茸的小白狗。它蹲在老人的腳邊哆嗦著。
在老人的鄰座上,有一群年輕人,後腦勺繃得很緊,而且通紅的,大吵大嚷地喝著啤酒。帽子上的雪融化了。雪水滴到啤酒杯裡,漏到燻腸麵包上。不過,那些年輕人正在爭論一場足球賽,所以沒注意到這個。
當一個年輕人拿起麵包一口咬下一半時,這條狗忍不住了。它到小桌邊,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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