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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摩太·費韋正趴在井口上,腰間拴著一條短一些的繩子,系在轆轤的一根柱子上,防避意外的危險,右手把著那條一直垂到井裡的長繩子。
“俺說,夥計們,都別說話啦,”費韋說。
談話停止了,費韋把繩子旋轉攪動,好像他正在那兒調和麵粉雞蛋一般。過了一分鐘的工夫,只聽一種沉悶的潑刺聲,從井底上發出迴響,原來他對那條長繩子所加的迴旋動作,已經傳達到繩子頭兒上的小錨鉤了。
“拉!”費韋說,跟著手握繩子的那些人,就把繩子往轆轤上絞。
“俺覺得咱們好像掛著了一點兒什麼的樣子,”絞繩子的人裡面有一位說。
“那麼穩住了,往上拉,”費韋說。
他們絞上來的繩子越來越多了,絞到後來,就聽得一種不緊不慢的滴喀聲,從井裡送到他們的耳朵裡。水桶絞得越高,滴嗒的聲音也越清脆;只見一轉眼的工夫,已經絞上來有一百五十英尺長的繩子。
於是費韋點起一個燈籠來,把它系在另一條繩子上,挨著頭一條繩子,順到井裡。克林走上前來,往井裡看去。只見燈籠垂到井裡以後,井的四邊就顯出一片不辨四季為何物的黏性、奇形葉子和由於自然而生來的稀奇怪異蘚苔;到了後來,只見燈籠光裡,有一團繩子和一隻水桶亂絞在一起,懸在又溼又暗的井筒子裡。
“原來只掛著水桶箍兒上的一點邊兒——這可得穩住了拉,俺的老天爺!”費韋說。
他們就用最柔和的勁兒把繩子往上拉,拉到後來,那隻水桶離井口只有兩碼左右了,好像一個由水裡打撈到陸地上的朋友一般。正在那個時候,伸出三四隻手來,都想去抓它,於是繩子一顫抖,轆轤一吱吜,最前面那兩個拉繩子的人往後一晃搖,跟著看見一樁下落的物體,順著井邊越去越遠,發出撲拉拉的聲音,於是井底上打了一個沉雷。原來水桶又掉到井裡去了。
“該死的水桶!”費韋說。
“再順繩子吧,”賽姆說。
“俺的腰躬了這半天,跟公羊的犄角一樣的硬了,”費韋說,一面站起來伸腰伸腿,伸得骨頭節兒都響起來。
“你歇一歇吧,提摩太,”姚伯說。“我來替你好啦。”
小錨鉤又垂到井裡去了。它跟深處的水面接觸的清脆聲音,好像接吻一樣傳到耳朵裡。跟著姚伯就跪了下去,倚在井邊兒上,開始像費韋剛才那樣,把錨鉤旋轉攪動。
“快拿一根繩子來把他的腰拴上——這樣危險!”一個又柔和又焦灼的聲音,在他們上面一個地方喊。
所有的人都把頭抬了起來。只見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從一個樓上的窗戶裡看著那一群人,窗上的玻璃,正叫西方的霞光映得通紅。那位女人把嘴張著,彷彿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似的。
大家跟著就在姚伯腰間給他繫了一根繩子,打撈水桶的工作又進行下去。他們這一次又把繩子往上絞動的時候,只覺得繩子並不很重,後來一看,原來錨鉤上掛的,只是水桶上掉下來的一團亂繩子。他們把那一團亂繩子扔到一邊兒,赫飛來替代了姚伯,小錨鉤又垂到井裡。
姚伯帶著尋思琢磨的樣子,退到剛才打撈上來的那一團亂繩子那兒。這個女人的聲音,和那個抑鬱的幕面劇演員的,完全是一個人的,他對於這一點,連一時一刻的懷疑都沒有。“她待人多周到!”他自言自語地說。
遊苔莎剛才喊了那一聲,曾惹得底下那些人都仰起臉來看她,把她弄得臉上一紅,所以她就離開窗前,躲到別處去了,不過姚伯還是如有所求的樣子,仔細往窗戶那兒瞧。他在那兒站著的時候,井上的人們就沒再發生什麼波折把水桶打撈上來了,跟著他們裡面就有一位去找斐伊艦長,問他對於修理汲埂有什麼話沒有。斐伊艦長並沒在家;遊苔莎在門口出現,走了過來。她那時候已經恢復了平靜莊重的態度,和剛才為克林的安全而焦慮呼喊的緊張情況,完全不一樣了。
“今天晚上,這井能打水嗎?”遊苔莎問。
“不能,小姐:水桶底兒一古腦兒都碰掉啦。因為俺們這陣兒作不了什麼啦,俺們先回去,明兒一早兒再來。”
“沒有水吃了,”遊苔莎轉身嘴裡嘟囔著說。
“我可以從布露恩給您送些來,”別的人都走了的時候,姚伯走上前去把帽子一摘說。
姚伯和遊苔莎互相看了一刻的工夫,彷彿兩個人心裡,全都想起了他們一同在月下領略過的那幾分鐘的光景。遊苔莎的眼波這一轉,她原先平靜安定的面目,就一變而為嫻雅熱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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