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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螢火蟲,”韋狄說。“別忙,好啦。咱們又賭得成了。”
文恩只坐著不動,他那位賭友卻東一頭西一頭地去捉了十三個螢火蟲——在四五分鐘以內,他所能找到的——放在特為揪下來的一塊毛地黃葉子上。紅土販子看見了他那位同伴拿著這些東西走回來的時候,不覺幽默地低聲一笑。“那麼,你這是打定主意非幹不可的了?”他不動聲色地問。
“我老是非幹不可的!”韋狄怒氣勃勃地說。他把螢火蟲從毛地黃葉子上抖擻下來,用哆嗦著的手把它們在石頭上擺成了一個圓圈。在中間留了一個空地方,預備放骰子盒兒,就在那上面,這十三盞小燈籠,發出一種磷火一般的淡光。他們兩個重新幹起來。原來一年之中在那一季裡,螢火蟲的亮光正是最強的時候,所以當時它們射出來的亮光,給他們用,可以說十分有餘;因為在那樣的夜裡,有兩三個螢火蟲,就夠照見信上的字跡的了。
那時他們兩個的動作,和他們兩個的環境,可以說是矛盾極了。在他們所坐的山坳里長的那些柔嫩多汁的植物中間,在渺無人煙的清淨世界裡面,卻發出了金錢的琤琤聲,骰子的琅琅聲,和賭鬼不顧死活的叫罵聲。
韋狄剛把螢火蟲擺好,就把骰子盒舉起來,但是一看,那一個孤零零的骰子,卻仍舊錶示他是輸家。
“我不來啦;這副骰子準是你使了詭兒了,”他嚷著說。
“這副骰子本是你自己的,那我怎麼能給它們使詭兒哪?”紅土販子說。
“咱們換一種玩法吧,點兒小的算是贏家,好不好?這樣一來,我也許可以轉一轉運氣。你反對嗎?”
“好吧,就依著你,來吧,”文恩說。
“哦,它們又來了——該死的東西!”韋狄抬起頭來一看喊著說。原來那些野馬,又悄然無聲地跑回來了,正和剛才一樣,在那兒仰著頭,瞪著畏怯害怕的眼睛,看著他們兩個,好像不明白,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人類和燭光會有什麼名堂。
“這些東西真可恨,這樣直眉瞪眼的!”韋狄說,跟著扔了一個石頭子,把它們驚散了;於是他們兩個又照舊賭起來。
韋狄現在剩了十個基尼了;每人下了五個基尼的注兒。韋狄擲了個三點,文恩擲了個兩點,把錢揣起來了。韋狄氣得把骰子抓起來,放在嘴裡使勁一咬,彷彿要把骰子咬成了幾半兒似的。“我不能這樣就算了——我這兒還剩了五個!”他喊,同時把錢一摔放下。“這些螢火蟲真可恨——它們要不放光了。你們怎麼不亮啦,你們這些小傻貨?用一根棘子把它們撥一撥好啦。”
他用一根棘棍兒把螢火蟲撥弄、翻轉,叫它們尾巴上發亮的地方朝著上面。
“夠亮的啦,擲吧,”文恩說。
韋狄把骰子盒在亮地方里放下,急躁地一看,只見他擲了一個“麼”點。“好!我說我的運氣要轉了麼,果然就轉啦。”文恩沒說什麼;但是他的手卻有一點兒哆嗦。
他也擲了一個“麼”點。
“哦!”韋狄說。“真活該啦!”
骰子又在石頭上擲下了。又是一個“麼”點。文恩臉上帶著沉悶的樣子擲了一下;只見骰子變成兩半,破岔兒朝上。
“我一個點兒都沒擲出來,”他說。
“我真活該——這都是我咬骰子咬的——你把錢拿去吧。沒有點兒比‘麼’點兒還小哪。”
“我不願意要你這個錢。”
“拿去吧,我說——這是你贏的!”韋狄把錢往紅土販子胸口上一扔。文恩把錢收好了,站起來,從山坳裡走開。韋狄卻坐在那兒愣住了。
等到他清醒過來以後,他也站起身來,並且提著已經滅了的燈籠,往大道上走去;他到了大道上以後,就在那兒靜靜站住。只見夜的寂靜,瀰漫了整個的荒原,只有一方面是例外,那就是迷霧崗了。因為在那兒他起先能聽出來有輕車磷磷的聲音,跟著就看見有兩盞車燈,從山上往山下移動。韋狄當時就躲在一叢灌木後面,在那兒等候。
車到了跟前了,從他面前過去了。那是一輛僱來的馬車,車伕身後面是兩個他很熟的人。原來坐在車裡的正是遊苔莎和姚伯,姚伯的胳膊還摟著遊苔莎的腰。馬車走到山下,就拐了一個大彎兒,朝著往東三英里左右克林賃來並且陳設好了的臨時住宅走去。
韋狄一見了他失去的那位愛人,就忘了他失去的那些金錢了;原來每逢有新事故發生,來提醒韋狄,說他和遊苔莎兩個那種破裂沒有希望能夠重圓,那時候,他那位情人值得寶貴的程度,在他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