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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不假思索,淡然應道。
鴒兒聽到一陣自心底響起的碎裂聲——該死!早知道他會這麼回答,難不成她還奢望聽見其他答案?!她做什麼犯賤的自己起頭?看吧看吧,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還讓他順著她自我厭惡的話語接續,真是蠢!蠢到極點了!
無語片刻,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反正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他,他說話的口氣總是既輕又柔,淡淡的像在談天說地,卻也像把無形的劍,狠狠地在她心頭劃上一道又一道的傷口,讓她幾乎無法招架。
一百年了,她早該習慣,早該練就一身銅筋鐵骨,不該再有痛楚的……
“我的傷口永遠也好不了,世上再也尋不到人能治癒,與其逼我撐著傷臂去尋找醫者,不如讓我留在這……好生養著傷,至少,傷口不會惡化就好。”鴒兒回覆先前的柔笑,只可惜她全心全意的清笑入不了那雙淺情的眸子。“你是孤獨的,我也是,就讓我留在這裡……與你作個伴。”
他抬眸,清澄的眸間映照出她的無聲祈求。
“我從不覺得自己孤獨。”白髮男人起身,頭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
“你……”
她想追出去,追著那抹幾乎與雪融為同色的身影,然而,她卻步了。
追不上的,她知道……她再也追不上的。
“鳥兒折了翼,怎麼也飛不高、飛不遠,若真驅離了它,它也只有死路一條……”她的掌,覆上了左臂傷口,那道百年來仍無法痊癒的傷,與她此刻的心一樣隱隱泛疼。
他從不覺得自己孤獨,真正孤獨的人,是她……
她,是隻失了另一半羽翼的比翼鳥,無力再登青霄。哀哀的泣血嘶鳴,竟只喚回如此情淺冷淡的對待。
屋外,大雪已至,掩去白髮男人所留下的腳印,淺淺的……直至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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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臥雪山,氣溫低得足以凍斃人。
經過整日的降雪,放眼望去,只有染了夜墨的白雪,稀微的月華,灑落雪地點點銀光。
鴒兒揪著厚厚被衾,將自己包裹得像顆不透風雪的粽子,靜靜地、愣愣地蜷窩在窗邊,雙眼發直地望著遠遠雪景。
纏了他一百年,她與他的關係,仍似百年前兩人初見的情況,窒礙難前。
面對如此淺情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換得他真誠的凝眸注視……或許,這是遙不可及的幻夢吧。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在天願作……比翼鳥……”她低聲吟著,兩行清淚壓抑不住地滑落,凝成冰晶。
再怎麼溫熱的淚珠,永遠也敵不過極寒的溫度,如同她再怎麼熱衷的眷戀,永遠也敲不開他冰封的心扉吧。
一隻無法比翼的鳥兒,如何能獨存於世?
不行不行!她不能自怨自艾下去!
“鴒兒鴒兒,你不可以灰心喪志,滴水能穿石,總有一日,他會明白的!你所做的一切不會是場泡影。”她拍拍淚溼的雙頰,鼓舞自己。
鴒兒扯開被衾,瞬間湧上的寒意讓她直打顫,她強打起精神,將滿桌已被凍得凝霜的晚膳重新溫熱,好讓他一回來便能吃到最溫暖的膳食!
燖著熱湯,她記得他好像不喜歡這野菜湯,每回他總是一口都不嘗……
鴒兒沒多加思索,急忙又另起爐灶,切切洗洗著全新的食材,準備再煲鍋清湯。
無意瞥見那盤有些泛黃的冷硬青菜,也早已讓人失了食慾,她又轉向一旁的木桶,撿洗著新鮮青翠的菜葉,桶內所盛的是雪融後的清水,澄淨而冰冷,凍得她雙手直顫抖。
至於另外那盤煎溪魚……她記得上回他有吃!鴒兒甜孜孜地將溪魚再燖熱一逼。雖然是她主動挾到他碗裡,但好歹他沒有拒絕,應該算是喜歡吧。
鴒兒陡地苦笑。喜歡?他恐怕不知道何謂“喜歡”或“討厭”吧,在他生命中是不存在這種情緒的……
無關喜不喜歡、討不討厭,他只是很習慣視她如虛無,就如同她已經習慣將他視為生命中最在意的人一般。
“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這樣對待我,到時就算你跪著向我磕頭認錯,我都不會原諒你的!”她切剁著蔬菜的右手略略停頓,咬了咬下唇,“不然,原諒一點點就好……”貝齒下陷的力道又多了數分,“要不,再多原諒一點點好了……”
哎呀,她好窩囊!
凍僵的五指搖搖晃晃地握著菜刀,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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