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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兀自清淺。淺色的發、淺色的眉、淺色的膚、淺色的瞳……不帶七情六慾,好似置身事外。
人淺,情亦淺。
五指放過綹綹白髮,不再梳理三千煩惱絲,任它放肆地在雙肩輕洩,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晃盪成白霧煙茫。
推開門扉,刺耳的咿呀聲成為幽靜屋舍的唯一聲響。不僅他整個人是白的,就連屋瓦、地面、樹梢、簷欄,也全教厚厚霜雪給染上白漭漭的顏色。
遍地雪泥上,殘留著深淺不一卻又雜亂不堪的腳印於,在他門扉前來來回回,腳印子極小,是個姑娘家或孩童所有,好似在他房門前再三徘徊檢視。
穿過極短的簷下,踏入前廳。
木桌上已布妥早膳,讓冷凝的寒氣中擁有一絲餚香及暖熱。
室如懸磬的蕭條屋內,多添了抹嬌黃身影,像個突兀的存在。
“早。”擁有溫暖笑意的黃衫小姑娘喜孜孜地朝他猛笑,水靈靈的黑瞳衝著他眨巴眨巴地瞧,襯托得清靈花顏上多了些討喜的甜美。
他視若無睹,逕自走向木櫃,取出一堆料理所需的用具。
“哎呀,你用不著自己動手,我已經替你布好了早膳——”漂亮的黛眉塌垮了下來。
她的嚷嚷,他恍若未聞,再轉入廚房。
黃衫小姑娘噘起嘴兒,奸惱好惱地望著裡頭的身影。
半晌,白髮男人才又走了出來,手上多了碗清素白粥。
“我煮的也是清粥呀!吃我煮的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多費一分力?”黃衫小姑娘的埋怨在白髮男人落坐她正對面時,一古腦地轟出菱嘴。
見他不言不語,擺明視她為無物,枉費她辛苦了整個早晨,小心翼翼顧著火候、洗米、熬煮,結果他根本不領情!
不領情也罷,最氣人的是她看他光喝白粥,還是忍不住為他挾起桌上配菜入碗,她好不爭氣!
她開口,試圖打破尷尬沉默,“今兒個早晨好冷,還下了場雪呢,凍得梢兒的小雀兒都冷到叫不出聲。”
的確,很冷,尤其他全然沒有回應,連挑挑眉也不曾,讓她努力想營造的熱絡氣氛全降至冰點。
她扁扁嘴,毅力可嘉,“還有還有,昨兒個夜裡,崖邊的積雪轟隆隆地給塌了,上山的棧橋全埋在雪底下,看來到明年初春融雪前,臥雪山都不會有人上來打擾了呢。”
她好殷勤地挾了塊醬瓜給他,他沒拒絕,卻還以更傷人的靜默,好似將那塊醃得又香又甘的醬瓜視為從天而降的神蹟。
“沒人來擾你,你就開心了對不對?”她又問道,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她的笑顏才緩緩斂止。“哎呀,你別老是不理我,讓我一個人像只傻傻的雀兒吱吱喳喳,好糗哩。我說了這麼多,你好歹應個聲嘛。”就算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她也甘之如飴呀,幹啥老當她是不存在的空氣!
白髮男人放下手中的碗,無視黃衫小姑娘奉上的熱茗,逕自另添一杯香茶,讓她為之氣結。
“你獨自一人在這山裡住了好久好久,都沒人陪你說說話,你不覺得寂寞、不覺得孤獨嗎?”她想讓他知道她存在的好處。
白髮男人斂了斂眉,淡然的神情教人讀不出半點心思。
“還是你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哎呀,你若忘了如何說話,好歹也點個頭、晃個腦,讓我知道你有在聽我說話,別讓我像個自言自語的傻丫頭。”
語畢,她殷切地望著他,終於,那薄美的雙唇微啟。
“你怎麼還待在這?”
一出口,便傷人。
黃衫小姑娘強迫自己壓下心頭湧起的酸楚。至少他願意開口回答啦!有一就有二,有二才可能有三,她就不信哄不了這男人陪她說話!
做好心理建設,黃衫小姑娘再度漾起笑容,“我叫鴒兒,你別老是記不住。是你叫我好好待在這裡養傷的。”縮在桌下的蔥白纖指悄悄比畫個“一”。
“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他的語氣未曾揚高,輕而易舉讓人聽出清冷語調中的疏遠。
“你當初救我回來又沒有說明期限是多長!瞧,我現在的左臂仍帶著傷,還發著疼咧,哎呀,好痛噢。”她裝得可憐兮兮,掀起嫩黃衣袖露出一臂白玉雪肌,桌底下的小手同時又比畫個“二”,這是他同她說的第二句話。
白髮男人瞧也沒瞧一眼,淡淡地道:“我非醫者,你該去尋找能治好你傷口的人。”
“反正你就是嫌我煩、瞧我礙眼、看我討厭,巴不得我滾得遠遠的,對不對?!”鴒兒大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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