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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的我們。”
“很難相信符號士會同它們一個鼻孔出氣,即便有利可圖。”
她沒有回答,只是猛地攥緊我的手腕。
“噯,可知道我現在想什麼?”
“不知道。”我說。
“我想,要是我也能跟你一起去那個你即將去的世界該有多妙啊!”
“拋棄這個世界?”
“嗯,是的。”她說,“這世界沒什麼意思。在你意識中生活倒美好得多。”
我默默搖頭。我可不願意在自己的什麼意識中生活,不願意在任何人的意識中生活。
“反正先往前走吧。”她說,“不能總呆在這裡,得找到當出口的下水道才行。現在幾點?”
我按下手錶的小鈕亮起錶盤燈。手指仍舊微微發顫,不知何時才能恢復。
“8 點20。”我說。
“該換干擾器了。”說著,女郎開啟新的干擾器,將用過的切換成充電狀態,隨手揣進襯衫與裙子之間。如此看來,進洞後剛好過了一小時。按博士的說法,再稍走一會,該有一條路向左拐往繪畫館林陰路方向。到了那裡,地鐵就在眼皮底下。至少地鐵是文明的延伸線。這樣我們即可好歹脫離夜鬼之國。
走了一陣子,路果然成直角向左拐去。估計來到街旁銀杏樹的下面。初秋時節,銀杏應該綴滿依然密密麻麻的綠葉。我在腦海中推出暖洋洋的太陽光線、綠茵茵的草坪氣息和乍起的秋風。我真想躺在那裡幾小時仰望長空——去理髮店理完髮就直接去外苑,倒在草坪上仰望白雲藍天。然後盡情喝一通冰鎮啤酒,在世界完蛋之前。
“外面是晴天?”我問走在前面的女郎。
“是不是呢?搞不清。也是沒法搞清的吧?”
“沒看天氣預報?”
“沒看。我不是整整找了一天你的住處嘛!”
我力圖回想昨晚離開家門時空中有無星星,但想不起來。想得起來的只有坐在過山車上用車內音響聽嘭嚓嚓的青年男女。根本想不出星斗的有無。想來我已有好幾個月未曾抬頭望過星星了。縱使三個月前星星全部撒離天空,我也肯定毫不知覺。我看的記的無非是女孩手腕上的銀鐲、橡膠樹栽培盆裡扔的冰淇淋棍之類,如此而已。想到這裡,找覺得自己已送走的人生委實荒唐而空虛,不由驀地浮起疑念:說不定我是在匈牙利鄉下作為牧羊童而降生於世,每晚看著北斗七星長大的。過山車也罷嘭嚓嚓也罷銀手鐲也罷藏青色蘇格蘭呢料西裝也罷,一切都恍若遙遠的夢境。所有種類的記憶都奇異地變得扁平扁平,猶如被超級壓力機壓成一張鐵板的汽車。記憶在紛紜雜陳的狀態下成了一枚信用卡樣的薄片。雖然從正面看去僅僅給人以稍欠自然之感,但橫看則不過是幾乎毫無意義的一條細線。裡面固然壓縮著我的一切,而其本身不外乎一枚塑膠卡片。解讀時除非插進專用裝置的吞吐口,否則全然不知所
雲。
我想象,大概第一線路正逐漸變薄。所以我才覺得自己的實際記憶如此扁平如此與己無關。想必意識正離我自身遠去。我的主體性卡片必將越來越薄,薄成一張紙,進而了無蹤影。
我隨在她後面一邊機械地移動腳步,一邊再次回想過山車上的那對男女。我自己都不明白何以對這兩人如此念念不忘。總之除此之外一概無從想起。那一男一女現在幹什麼呢?早晨8 點半他們在搞什麼名堂?我完全想象不出。或許依然在床上酣然大睡,也可能乘通勤電車奔赴各自的公司。我無法判斷。現實世界的動向同我的想像力已經不能諧調自如。若是電視劇作家,篤定可以編出像模像樣的情節:女的赴法留學期間同一法國男子結婚,婚後不久丈夫遭遇交通事故成了植物人。女的於是心力交瘁忍無可忍拋下丈夫返回東京,在比利時或瑞士大使館工作。銀手鐲是結婚紀念品。這裡插入冬日尼斯海岸的倒敘鏡頭。她總是把銀手鐲帶在手腕,洗澡和性交時也不例外。男方是從安田井堂動亂中死裡逃生的,像《灰與寶石》中的主人公那樣經常戴一副太陽鏡。他是電視臺正走紅的節目主持人,做夢總是夢到催淚彈,妻子5 年前切腕自殺了。此處再次出現倒敘鏡頭。總之這部電視劇倒敘鏡頭紛至沓來。每當他看到女方左手腕上晃動的手鐲,便不由想起妻子那被血染紅的切開的手腕。因此他請求女方把銀手鐲換到右手腕。
“不嘛,”女方說,“我只戴在左腕。”
其實可以像《卡薩布蘭卡》那樣出現一個鋼琴手,酒精中毒的鋼琴手。鋼琴上面總是放一杯只加檸檬片的純杜松子酒。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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