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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也許你是用這樣的話來顯示你的高深莫測,你大概慢慢地也把自己當作神了。你能掌握別人的心理,能掌握一般人的心理,但你自己也有一個心,你的那顆心正是表現在俗世裡……”
陳菁盯著馮曾高一口氣地說著,她衝動著,眼前只有馮曾高的模糊影子。他還是那麼面對著她,他的神情依舊笑笑的。她很不想衝著他說下去,但自己也把不住口,話還是直往外湧出來。
等她停了一停,馮曾高才說:“你是說我說著玄而又玄的話,其實是俗而又俗。是不是?”
陳菁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那許多話的分量。她沒想到馮曾高還是這麼冷靜。他每次的問話,都帶著不可置疑的含意,使她依然感到一點氣朝上湧,她沒有應他。
馮曾高搖搖頭說:“我倒是聽介紹說,湖頭鄉陳醫生是個寡言少語的人,是以工作為生的人,也有人說是凜然不可犯的冷美人,也有人說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使者。可我見到的卻是火氣很大的陳醫生,話很多愛激動的陳醫生。我就弄不清是不是隻一個陳醫生了。”
馮曾高口氣明顯是說笑。陳菁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開始說著正常話了。她很想回他一句的。不過她感到自己確實說得激烈了,確實很不像過去的自己,就如鬼使神差一般。再細一想,他的話像是故意來和她鬥氣,引出她的一番發洩。她還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她鬆了的氣無法再接上,她只有帶著歉意地看看他,畢竟他是從遠道來看她,他們多少年沒有在一起好好談談了。她似乎還有點氣他在縣賓館裡的態度,她不知自己究竟氣的是什麼,那頓飯原是她自己不想吃的。她回來後很想把他忘了,她費了很大的勁還老是想著他的形象。他一旦在她面前出現,多少讓她有點吃驚,一時間她感到的是怨恨,一時間她只想由著自己的性子。
“那麼,我想問一句俗而又俗的話,你告訴我,廁所在哪兒?”馮曾高站起身來說。
從湖頭鎮到陳菁原來住的村子,有兩三里路。所謂湖頭本就是村子所在。多少年前,馮曾高到插隊的陳菁那兒去,在村子上週遊,燒吃著野物,乘小船下湖。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年輕得自己也不知是怎麼生活。如今卻已是四十不惑的年齡了。
陳菁覺得日子原來一直過得緩緩慢慢安安靜靜的,回頭看,卻又彷彿是一下子過來了,過得那麼快。她問馮曾高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他回說是“尋找”。他說是找到了又失去了,失去了還是又能找到的。她覺得和他說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因為她開始的一番埋怨,已使她良機喪盡。他有時故意說著很俗的話,說著很親近的話,平時沒有人會對她那樣說的,她也無法忍受那樣的話的,現在她也只有隨著他了。
心之門之陳菁(11)
“告訴我,你為什麼不結婚?”
“告訴我,你有沒有過可以結婚的物件,有沒有過讓你有結婚念頭的物件?”
“告訴我,你感沒感到過孤獨?”
“告訴我,你有沒有時光虛度的感覺,你有沒有想墮落一下的念頭?”
馮曾高在往早先陳菁插隊的村子去的一路上,總是向她問著這類話,對女人說來是敏感的話,他都直率地問著。依然是他走在前面,認得路的陳菁跟著他,似乎他從沒有問過她路,彷彿他比她還熟。要陳菁一個人走,也許還要認一認路。
“你是不是一直吃著素?”馮曾高問到這一句話時,陳菁又有點怨氣上來了。她想到了賓館與他見面的情景,她說:“我不是吃素,是因為你談話太忙,怕打擾你。”
他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她卻感到他眼睛亮亮地盯著自己,背影上顯出他笑著,彷彿是大笑的樣子。
“我在那裡說話並不忙,我和你是說著話的。你是聽到我和你說的話的。”馮曾高這麼說,陳菁確實沒有辦法駁斥他。她有點賭氣地說:“我也沒說吃素,我只是說怕吃太油膩了。我想問問你,你是很好吃的,這些年是不是一直有人請你吃著,一直襬著桌子吃?憑你現在的神醫牌子,到處都會有人請你吃。是麼?”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裡留。”馮曾高說了一句電影上的話,似乎是在說著笑。
“你真的是神醫了麼?”
“是真是假,似真似假。不信者我不醫,不誠者我不醫,不服者不醫,不順者不醫,既信既誠既服既順,我便是神醫,是真神醫,不信不誠不服不順我不醫,既我不醫,又何謂真假神醫?”
“那麼也形似心理療法,只能在心理接受的情況下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