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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地朝著馮曾高,並殷勤地待著一起來的陳菁。他自然也認得陳菁,但看得出那態度是一半衝著馮曾高的。
客廳裡,寬敞而華貴,一隻很大的音響放著流行的歌曲,四壁掛著貼有美人頭的掛曆和福字發字年畫。佈置得總有些鄉下人暴富的粗俗。陳菁坐下來,覺得不怎麼舒服,就靜靜地坐著,聽馮曾高海闊天空地說著話,說一句加上一句“你懂不懂?”男主人只管點著頭,表示出一種信服的神情。
酒菜很快擺上了桌,看得出來,這家女主人是習慣了這種招待的,她帶著笑端上一個一個菜來,並俯著陳菁身子,輕聲問幾句好吃不好吃,又說她做不來菜的。陳菁有點不習慣地拉她坐下來一起吃,她總說燒完下一個菜馬上就來。桌上的兩個男人似乎並沒注意到她,只顧說著他們的話。
陳菁望著馮曾高被酒衝紅了的臉。他精神振奮地說開了。陳菁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喝了酒的這種神態,他的瘦削的臉上面板繃得緊緊的,眼中閃著一點亮,顯出一種意滿自得的神氣,就像一個很開朗的年輕小夥子。這以前她從來看他都有一種陰沉老成的感覺,他的話似乎也越說越多,不再有那種玄機,而是一種平白的宗教哲學理論了。
“……你現在很有錢,是不是?那是你的緣。我看你年少時候肯定是很苦的……(男主人插話:你看得真神,我小時候真是很窮的,我是想著要……)不是你要不要,你要,也是你的緣決定的,你懂不懂?你窮是你的緣,你富也是你的緣,你窮的時候,富已經等著你,你富的時候,同樣也會有其他的緣等著你。(男主人說:我以後還會倒黴嗎?)你就是倒黴,也是你的緣。你懂不懂?一個人一生就是那麼多的緣分,有的人的苦緣多一點,有的人福緣多一點。大凡一直享福的人要倒起黴來,就是大黴。一直倒黴的也都會有翻身的時候。文化大革命中,多少成分不好的人,再加上做了壞事被關被抓的人,那時候都想到一輩子不會有翻身的時候了。噢,誰想一到當個體戶賺錢的時候,首先是他們富起來。都說農民窮到頭了,生成鄉下的命,沒法和城裡人比,只要能吃到飽飯就行了,噢,現在你這幢樓砌起來,城裡人又有多少能和你比的呢?你會說是政策變了,我說是緣。世人只看到世事的變化,其實社會的變化是外化的,也只是不少人的一種共同的機緣變化。國民黨,共產黨,你在臺上我是匪,我上了臺就專政你。文化大革命,當官的,造反的,革命的,反革命的,都好像只有這個時代才有。其實算起來,哪個朝代不是有這樣一個集團,那樣一個政見不同的,什麼東林黨,什麼魏宦黨,什麼起義,什麼造反,都是你興我敗。看起來是一個朝代社會變化,其實都是一個個人的緣,一個個家的緣。文革那時有海外關係倒黴,現在又特別吃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個個人的緣,苦夠了,苦過了,就甜;甜夠了,甜過了就苦。看來沒有辦法變了,不可能變了,可到後來,也就變了。變化了,你就想到自有變化了的道理,是自然的,是應該變化的。以後還會不會變化?你只要想想我說的話就知道了,就看你有多少福緣,享沒享夠,享沒享過了,你懂不懂?我看你能懂,懂是你的緣;不能懂,也就是你的緣了。”
男主人說:“我總覺得心不定,總覺得要有變。還望馮大師能夠幫我消災。”
“看來你還是沒能聽懂我的話。這也就是你的緣了。記住,禍福自招,緣盡則變。”
馮曾高放下筷子,說吃好了,便起身來。陳菁也跟著起身。馮曾高又說聲告辭,也不道謝,便出門去。陳菁在廚房門口和女主人道了謝,說了幾句告別的話,跟著出去。那男主人一直送到了門外,馮曾高卻已走出一段路了。
那天夜裡,馮曾高和陳菁在陳菁的小宿舍裡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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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門之陳菁(15)
陳菁原來是準備把馮曾高安排在宿舍,自己住到衛生院的小屋去的。她把馮曾高帶到了自己的宿舍,亮了燈鋪下床,想著聊一會兒就走。燈光下馮曾高臉紅紅的,酒色還沒褪去,那種年輕的神情正浮現著。她不由多看了他一會兒。他問她:“你看什麼?”
她說:“我真是弄不明白,你到底是個神人,還是一個惡人。”
“是嗎?”他說,便走近她,不慌不忙地把她抱住了。以後他的動作,也都是不慌不忙的。他甚至沒有關燈。她的眼閉著,但還能感覺到他的眼一直盯著她,她覺得自己像著了魔法似的,想不起來反抗,一切都由著了他。在她後來的記憶中,那一刻,她的渾身都失去了勁,只剩下很充盈很豐富的感